西门城外的硝烟尚未散尽,容姒婴收兵回城,铁甲上的寒霜还未消融,刚踏入城门,便见帝伽负手立于城根下的老槐旁,玄色衣袍在晚风中轻拂,手中还提着个青瓷茶盏,正慢悠悠地啜饮。
她心头窜起一丝不快,走上前道:“魔君大人不是说有事缠身?怎地在此处悠闲品茶?”
帝伽抬眸,眸中星辰淡得像蒙上了层雾:“我的事,还轮得到你来置喙?”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他转了话头,“今日战事如何?”
容姒婴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几分挫败:“不太顺利。那夏凝雪的寒霜之术已臻化境,硬拼之下,我讨不到便宜。”
帝伽闻言,只是微微颔首,又饮了口茶,神色波澜不惊,仿佛早已料到。
容姒婴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追问:“你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意外又如何?”帝伽放下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输赢本就是常事。”
“你还放不下吗?”容姒婴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低,“此次若你肯同我一起攻城,以你我二人之力,那女帝怎会是对手?拿下京城后,功劳就都会是你的!”
“够了。”帝伽打断她,眼神冷了几分,“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我自有考量。”
容姒婴被噎得语塞,半晌才深吸一口气:“好,我不多说。但我得提醒你,最多三日,你弟弟帝渊便要到了。他性子急躁,一心只想着速战速决,届时若京城还未破,他定会闹得天翻地覆。”
帝伽的指尖顿了顿,没再说话,只是望着城门处往来的魔军,眸色深沉。
而南门这边,气氛已是剑拔弩张。王洪明借着“国师”的身份,以“协防”为名,带着心腹接管了南门城楼,守城的周军虽有疑虑,却碍于他与周玥苛的旧情,一时竟被他唬住。
此时,金华与石苗已提着沉甸甸的矿石箱赶到南门,石苗将箱子往地上一放,沉声道:“师父要的紫金矿石,还有三块玄铁,都齐了。”
王洪明掀开箱盖,见那紫金矿石在暮色中泛着幽光,脸上立刻堆起笑意:“好,好!有了这些,大事可成!”
而周军主营内,周玥苛听完刘灿的窃听汇报,气得将案上的军报扫落在地,脸色铁青:“王洪明这老匹夫!竟敢觊觎兵权,妄图反戈!”
一旁的陈威霖抚着胡须,沉声道:“主公息怒。他被刘灿撞破行迹后,反而直奔南门夺权,说明他此刻仍底气不足,多半是在等石苗带回矿石——那矿石定是他铸剑的关键。”
“那我们此刻该怎么办?”周玥苛急道,“南门守军已被他控制,硬碰硬怕是讨不到好。”
陈威霖眉头紧锁:“王洪明与那两个徒弟皆有异能在身,寻常士兵根本拦不住。如今能与他抗衡的,怕是只有……魔军了。”
周玥苛一愣:“向魔军求助?他们与我们本就只是临时盟约……”
“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陈威霖道,“刘灿,你立刻去西门,将王洪明叛乱、夺得南门的事报给魔军,求他们出兵相助,夺回南门。”
刘灿领命刚要走,帐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巨响——“轰隆!”
地动山摇,连主营的帐顶都簌簌落灰。周玥苛与陈威霖同时冲出帐外,抬头望去,只见南方天际被一片猩红浸染,像是有人将血海倒在了天上,诡异的红光连晚霞都被压了下去。
“那是什么?”周玥苛失声问道。
陈威霖眯着眼,望着红光最盛的方向,声音发紧:“看方位,像是南方密林深处……这般异象,怕是有了不得的东西要出世了。”
同一时刻,西门城楼。
帝伽正望着南方的血色天空,手中的茶盏不知何时已放下。容姒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瞳孔骤缩:“那红光……莫非是……”
“嗯,是斩天剑的气息。”帝伽的声音里终于带了丝波动,“没想到时隔百年,它终究还是现世了。”
“斩天剑!”容姒婴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魔神大人的佩剑!剑中藏着魔神的残念,世间无人能真正驾驭,但凡触碰者,都会被其吞噬心智。此次魔剑出世,动静这般大,究竟是谁有这胆子,敢引动它的气息?”
帝伽转身,玄色衣袍扫过地面的尘土,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谁知道呢。”他迈开脚步,朝着城外走去,“去看看就知道了。”
容姒婴连忙跟上,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斩天剑现世,绝非小事。
南方的血色天空还在蔓延,仿佛一张巨大的网,正缓缓罩向九州大地。无论是周军大营的焦灼,还是魔军阵营的异动,亦或是南门城楼里王洪明的窃喜,都在这突如其来的异象中,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红。一场更大的风暴,已在血色天光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