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悦揣着手机，感觉口袋里那张刚刚接收到巨款的银行卡滚烫得快要烧起来。
一百七十多万。
是她过去在原来世界里拼死拼活几年年才能攒下的数目。
她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往上爬。
这笔钱，足够她不用为生计发愁。
但怎么说这钱也不是她的。
她要做的，是租个像样点的场地，招揽几个靠谱的小弟，重操旧业，抓紧把关系网织回来，然后赚了钱还给谷幕。
在这个陌生又混乱的世界，没有自己的势力和情报网，简直寸步难行。
林天翊那边是指望不上了，那老狐狸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
她得靠自己东山再起。
想到未来的辉煌，她连日来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脚步也轻快起来。
走到租住的房门口，她刚掏出钥匙，还没插进锁孔，那扇老旧的门就“咔哒”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
门后，站着年颜。
她还是穿着那身毛悦给她买的灰色运动服，毛悦给她洗的很干净。
她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像是早就等在那里，听到了她上楼的脚步声。
屋内暖黄的灯光从她身后透出来，勾勒出她高挑却略显单薄的身影。
她的头发依旧有些乱糟糟的，额前碎发遮住了部分眼睛，但那双总是带着茫然和空洞的瞳孔，此刻在灯光下，似乎清晰地映出了毛悦的身影。
毛悦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她怎么知道是自己回来了，或者是不是又饿了。
年颜却突然动了。
她向前一步，毫无预兆地张开双臂，然后……整个人朝着毛悦扑了过来。
不是攻击，也不是简单的靠近。
是一个结结实实，带着巨大冲力的……熊抱。
毛悦完全没料到这一出，被撞得一个趔趄，后背“咚”一声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震得灰尘簌簌往下落。
她那只还没好利索的胳膊被牵扯到，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
“嘶——我靠！小年你……”她下意识就想骂人。
然而，骂声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年颜抱得很紧，非常紧。
那双看似纤细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环住她的腰背，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处，温热的脸颊贴着她微凉的皮肤，甚至能感觉到她细微的蹭动。
没有言语。
年颜只是这样紧紧地抱着她，力道大得几乎让毛悦喘不过气，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又像是走失许久的小兽终于找到了归巢。
她不是就走了一会吗，怎么来这一出，给她搞的怪有罪恶感的。
而且，这是跟哪学的？
毛悦僵在原地，举着钥匙的手还悬在半空，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想推开她，却在触碰到她微微颤抖的脊背时，顿住了。
她能感觉到年颜身体的温度，能闻到她身上那种很淡很淡的廉价沐浴露的香味，混合着一种属于年颜自身的气息。
她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她这……是在表达欢迎回来？
心里有些怪怪的。
她活了二十多年，打架斗殴，刀口舔血，习惯了用拳头和利益说话，习惯了身边都是些糙老爷们或者同样彪悍的女人。
这种直白的肢体依赖和亲近，对她来说，太陌生了。
没接触过，哪怕是她和谷幕，也没这么接触过。
她最多就是轻轻抱一下然后放开。
“喂……松开点，勒死我了……”
毛悦最终还是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声音比平时软了几分，带着点无奈，试图让她放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年颜似乎听懂了，抱着她的力道稍微松了一点点，但依旧没有放开。
她抬起头，那双藏在碎发后的眼睛近距离地看着毛悦，眼神里依旧是那片熟悉的茫然。
毛悦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那点火气彻底烟消云散了。
算了。跟这种人讲什么道理，纯傻子一个的。
下次不给她看什么电视了。
不过……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行了行了，先进屋。”
毛悦拍了拍她的后背，算是安抚，然后费力地从这个过于用力的拥抱中挣脱出来，拉着年颜的手腕把她带进屋里，反手关上了门。
狭小的客厅依旧简陋，但比之前干净整齐了许多，看来她教的，还有点用。
毛悦也觉得奇怪，虽然年颜看着脑子不太好用，但是学习能力很强，她教两三遍几乎就能学会。
她一直在怀疑，这女人是真傻还是假傻。
毛悦把钥匙扔在桌上，脱下外套，活动了一下被撞得生疼的肩膀和胳膊。
年颜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眼神一直没离开过她。
“饿了？”毛悦习惯性地问。这是她们之间最常见的对话开端。
年颜看着她，眨了眨眼，没点头，也没摇头。
毛悦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向厨房那个小小的冰箱。
打开一看，里面她早上离开时放进去的几个面包和几盒牛奶，还有一些零食，已经空空如也。
……果然，还是饿了。
你……”她回头，看着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年颜，那句“你是饕餮吗”在嘴边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等着。”她没脾气地说了一句，然后摸出那个屏幕有些碎痕的手机，“点外卖。”
年颜似乎对外卖这个词有些反应，眼睛亮了亮，脚步明显又往毛悦身边凑近了一点。
毛悦划拉着屏幕，寻思着点什么又快又管饱的。
毕竟身边这位的食量非同小可。
就在她纠结是点五份炒饭还是三份加大号拉面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伸了过来，指尖精准地点在了手机屏幕上。
毛悦扭头一看，年颜正指着屏幕上那家销量很高的炸鸡店招牌。
金黄酥脆的炸鸡块，配着诱人的酱料，图片拍得让人食欲大动。
“吃……这个。”
年颜的声音沙哑，但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确。
她似乎对这类高热量的食物格外感兴趣，之前毛悦带回来的炸鸡，她一个人就能消灭两大盒。
毛悦挑眉，抬头看她：“想吃这个？”
年颜轻轻点了点头，那双总是茫然的眼睛里，难得地透出了一点渴望。
看着她这副样子，毛悦有点想笑，但脸上还是板着。
“不给。”
年颜的眼神黯淡了下去，连带着周身那点微弱的光彩都好像消失了。
她嘴角微微下撇，虽然没说话，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名为失落的气息。
毛悦无奈。
“伤还没好透，这些太油腻了，吃了不利于伤口愈合。等你胳膊上，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伤疤都好利索了再说。”
她指了指年颜被运动服遮盖住的身体，虽然年颜自己好像完全不在乎那些伤。
但是她不能不在意啊，她不给养好了以后怎么拉出去打架。
年颜低头，看了看自己被衣服遮住的手臂，又抬头看看毛悦，眼神困惑，似乎在理解两个词语之间的关系。
她眨了眨眼，努力消化这个信息。
毛悦看着她那副努力思考的呆样，也没再逗她。
“行了，今天先吃这个，清淡点，对伤口好。”
她最终下单了两份超大份的皮蛋瘦肉粥，外加几笼小笼包和几个清淡的素菜包子。
应该，能够她吃吧……。
等待外卖的时间，毛悦瘫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沙发上，拿出手机开始研究附近出租的场地信息。
单飞之前，她得把一切先准备好。
年颜就安静地坐在她旁边的小板凳上，坐姿端正得像上课的小学生。
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毛悦，看她皱眉，看她咂嘴，看她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