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穿着碎花连衣裙高兴的回来,推开谢家大门,看见的只有公婆红肿的眼睛,和桌上放着的、盖着红布的骨灰盒。
“兰舟,我错了……” 叶心把脸贴在他手背上,声音哽咽,“这次我不走了,我守着你,你一定要醒过来。”
她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不能垮,谢兰舟还需要她,这个家还需要她。
小陈简单交代了一下需要做什么,看了一下时间,给谢营长擦身体的时间到了。
叶心想着她没来,小陈在照顾,她都来了,再让人小陈做这些就不太好了。
于是自告奋勇,可真当她伸手去解谢兰舟的病号服纽扣时,手指还是顿住了。
他们结婚这么久,都没有夫妻生活,趁着谢兰舟昏迷,这么做,岂不是占他便宜?
可不占便宜也不行,想着他的身体,脸不由的就红了起来,手指都在发抖。
小陈原本想上前搭把手,见她这模样,赶紧转过身:“嫂子,我先出去,您有事喊我。”
话音刚落,人就溜出了病房,门还轻轻带了个缝儿。
叶心:“……” 她还想让小陈帮忙过这关呢!
要不要跑的这么快?
没办法,自己男人,不看白不看。
病号服下,是他精壮的胸膛,却布满了新旧交错的疤痕 ,有长条形的刀疤,有圆形的烫伤疤,还有几处深浅不一的划痕。
叶心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这些疤痕,都是他为了保家卫国留下的,上辈子,都不让谢兰舟碰,又怎么会知道。
她拧了热毛巾,小心翼翼地帮他擦身,避开受伤的部位,尤其看到某个部位的时候,不禁到抽了一口凉气。
抛开乱七八糟的情绪,接着擦,擦到腰腹时,她看见那里也缠着厚厚的绷带,能闻到淡淡的药味,心里又是一揪。
给谢兰舟把病号服重新穿好,整理好被子,出了一头的汗,连后背都湿透了。
“小陈,进来帮忙翻个身。” 她对着门外喊。
小陈进来时,手里还端着杯热牛奶,见她满头汗,赶紧递过去:“嫂子,先喝口热的。”
“放这儿吧,我现在喝不下。” 叶心坐在床边,握着谢兰舟的手,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脸,折腾这么久,他还是没一点反应,连眼睫毛都没动一下。
小陈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帮着她一起给谢兰舟翻身,还不忘安慰:“嫂子,您对营长真好,营长肯定能感受到。”
等小陈走后,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叶心握着谢兰舟的手,他的手很干,却带着熟悉的温度,那是属于他的、让她安心的气息。
一天一夜没合眼,疲惫像潮水似的涌上来,她趴在床边,头枕着他的手心,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一睡,她竟做了个清晰得可怕的梦。
梦里,她还是那个作天作地的叶心,穿着刚买的碎花连衣裙,和小姐妹们笑得没心没肺,因为这场省城之行,让她的心思更野了。
可下一秒,视角突然转到了村里,同样是广播里喊有来自部队的电话,是公公婆婆接的,听完电话的内容,婆婆直接就晕了过去。
叶心听见了电话的内容,和这次的电话内容一样……
婆婆醒来,一边哭一边说:“老头子,这可咋整?兰舟他…… 他不会有事吧?”
公公扶着婆婆,手都在抖,却还是硬撑着:“别慌,咱们现在就收拾东西,去医院!”
“那叶心呢?得让她知道啊。” 婆婆哭着问。
公公叹了口气,语气又急又气:“上哪儿找她?她跟人去省城玩了,连个地址都没留!先不管她,咱们先去医院!”
叶心在梦里急得大喊:“我在这儿!我跟你们一起去!” 可没人听见她的声音,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婆匆匆收拾好东西,揣着家里仅有的积蓄,往镇上的汽车站跑。
画面一转,她又跟着到了部队医院。
病房里的场景,跟现在一模一样,谢兰舟躺在床上,头上缠着纱布,腿上打着石膏,一动不动。
公婆坐在床边,握着谢兰舟的手,却不敢大声哭,怕吵到他。
她不知道公婆在医院守了多久,只看见画面突然变成了灵堂,黑白照片里的谢兰舟穿着军装,笑得英挺,灵堂两侧挂着挽联,公婆哭得直不起腰,村里的人都来吊唁,没人注意到角落里,她这个 “未亡人” 还穿着省城买的碎花连衣裙。
梦里的她,突然被一股力量推着,走进了公婆的房间。
床头柜的抽屉里,放着三封叠得整齐的信,信封上分别写着 “父母”“谢兰清”“俊强”。
她拆开给父母的信,谢兰舟刚劲的字迹映入眼帘:“爹娘,儿不孝,不能再陪在您二老身边尽孝。抚恤金全留给叶心,她年纪轻,性子贪玩,没了我,希望这笔钱能让她过得安稳些,别再受委屈……”
给谢兰清的信里,他写着:“妹妹,原谅哥哥没把你照顾好,害你的人已经受到法律制裁,希望你在那边过的好……”
最后一封给俊强的信,说了好多好多,可叶心看到她的名字,哭的不能自已:“以后你叶心姨要是遇到难处,你要多帮衬她,等她老了,记得常去看看她……”
叶心猛地睁开眼睛,眼泪已经湿透了衣襟。
原来上辈子,他把她的未来都安排好了;原来上辈子,俊强拼尽全力护着她的厂子,是因为他的嘱托;原来上辈子,她错过的,远比她想象的多。
叶心已经分不清梦里梦外,撕心裂肺的喊着谢兰舟的名字,却听见有人喊她:“嫂子!……”
怎么小陈也在梦里?
这才反应过来,只见小陈红着眼圈,脸上带着喜悦:“嫂子,营长醒了,真的醒了。”
“醒了?”叶心的脑子还没转过来,等反应过来,谢兰舟直直的看着她,人看起来很是虚弱,却是真实的谢兰舟,不是梦里抓不住的虚影。
“兰舟!” 叶心的眼泪 “唰” 地又掉下来,这次却是喜极而泣,她想碰他又不敢碰,只能蹲在床边,语无伦次,“你别说话!刚醒肯定累,好好歇着……”
谢兰舟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缓缓抬起手 ,掌心湿漉漉的,全是她刚才做梦时蹭在他手上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