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后，斯内普没有走，留在了礼堂——毕竟邓布利多话中宴后详谈意思明显，塞柏琳娜和邓布利多两人对于那猫的态度也太过微妙，让他忍不住多想。
“所以，那并不是只普通的猫，是吗？”斯内普一只胳膊搭在桌子上，身子前倾，看着与自己并排坐的邓布利多和塞柏琳娜。
“或许……？”塞柏琳娜侧着头看向斯内普。
邓布利多和善地看着斯内普：“我想，西弗勒斯，或许你可以给我们描述一下，他是怎么不让你出门的。”
“哦，‘他’。”斯内普抿着嘴，阴恻恻地看了眼塞柏琳娜，然后坐直了身子，对着邓布利多讲述起来，“那只猫……从前天下午被塞克瑞送来，一直很安静，就是今天在给戴领结的时候，闹了一小下，然后——”
“领结？”邓布利多打断斯内普，面露疑惑。
塞柏琳娜及时解释道：“圣诞礼物，猫猫也需要有礼物。”
邓布利多眼神微妙地看了眼塞柏琳娜——怎么感觉她真把他当猫对待了。
“就单纯小闹了一下吗？”塞柏琳娜继续询问道，“带上也没有摘下来？”
“……没有。”斯内普咬牙，“原来您根本没期望那只猫能好好戴上，就只望着它——他，在我办公室闹事，是吗？”
“怎么会呢。”塞柏琳娜笑眯眯的。
“也就是说，他闹了一下，后来就安安静静的了。”考虑到那个人的性格，邓布利多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是后来他又闹腾起来阻止你出门。”
“是。我本来以为他是要和我一起来，但我试图带着——”斯内普顿了顿，一想到那不是只单纯的猫就脸色难看，“总之是，他似乎没有跟着来的意思，只是为了阻拦我出门。”
塞柏琳娜忽然笑了一声。
“……好吧。”邓布利多盯着斯内普，“那么西弗勒斯，你准备晚宴后去做什么？”
斯内普疑惑地皱起了眉，然后道：“我除了直接回办公室，应该没有别的选择。”
“我不认为他会因为西弗勒斯而做出阻拦的行为，阿不思。”塞柏琳娜站了起来，自上而下笑盈盈地看着邓布利多，“我认为应该问的是——你，最近有没有带西弗勒斯去做什么事情的准备？”
邓布利多沉默几秒，在塞柏琳娜的注视下缓慢开口：“我并没有……定下那个行程。”
“那么现在看来，你很快就会对此做出决定了。”塞柏琳娜离开长椅，向着礼堂外走去，“而且还是一个危险的行程。”
“你去哪里？”邓布利多伸手拉住塞柏琳娜的胳膊。
“当然是去问猫猫看到了什么画面啊。”塞柏琳娜理所应当地说道。
但邓布利多没有松手放人。
“阿不思……”塞柏琳娜叹了口气，握上邓布利多的手，温和地说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因为危险而放弃走这一趟，所以我们提前知道一些危险，做些预防不好吗？”
“知道了之后，很可能会产生别的危险，而且——”邓布利多平静地看着塞柏琳娜，“你怎么能确定，他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故意阻拦西弗勒斯让你起疑，故意夸大那点未来的片段，故意引你去探知，故意给你看虚假的预知——不管什么，都有可能。”邓布利多的眼神变得认真，“你知道的，塞柏。他惯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
塞柏琳娜与邓布利多对视几秒，慢慢将邓布利多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下，垂眼一笑，看着自己手里那布满皱纹的手，看着那枚戒指，轻声道：“阿不思，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认为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放心吧，他还不至于能瞒过我。”
说完，塞柏琳娜松开了邓布利多的手，转身离开了礼堂。
看着身边安静的邓布利多，斯内普本来就抿得紧的嘴变得更薄了。这两人话已经说到这里了，他再意识不到那只猫是什么就真的有点说不过去了。
该死的！他早该想到的！那种荒僻的地方怎么可能有猫！还是这么通人性的猫！
一想到自己今天还强行给他带领结，斯内普的脸色就差到不行。
而且他现在还回不去自己的办公室，毕竟塞柏琳娜肯定在和那个人询问详细的预言，只能陪着邓布利多在这里干坐着——发呆。
半晌，邓布利多轻轻叹了口气，缓慢地站起了身，“西弗勒斯，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所以你还是准备去进行那个危险的事情。”斯内普抬头看他，肯定道。
“不全是。”邓布利多笑了起来，“塞柏肯定是要跟着去了，或许根本没什么危险了呢。”
斯内普对他乐观的态度不以为然，他认为，能让那位格林德沃严阵以待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问题。
但这完全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了，如今于他而言重要的是——
“你已经让我知道太多的事情了。”斯内普和邓布利多走在无人的昏暗的走廊，说出来自己已经思考两个月的事情。
“没关系，你完全可以知道了。”邓布利多语气轻快，但确定，“我缺一个和我一起找汤姆魂器的人，西弗勒斯。我认为你最合适。”
斯内普握紧了手：“你的意思是——”
“我不认为你还有回到那边的必要。”邓布利多笑着摇了摇头，“塞柏应该也不会给你那个回去的机会。”
虽然早有预料，也被塞柏琳娜暗示过，但听到邓布利多明确地说出口之后，斯内普还是感觉自己心跳停滞一瞬，开口时声音不自觉带着些哑意：“意思是，他完全没有复活的可能了，是吗？”
“这得看能不能找全他的魂器了……”邓布利多语气平静，“还得看塞柏是怎么想的，毕竟她才是我们之中最了解灵魂的人，也算是我们现在计划的领导人吧。”
“什么时候定下的计划？”斯内普疑惑地问道，“你和塞克瑞商量的？”
邓布利多侧头，冲着斯内普眨了眨右眼，带着略显调皮的微笑说道：“没有商量，心照不宣。”
“……真希望塞克瑞也会觉得自己和您‘心照’。”斯内普觉得，就看塞柏琳娜今天的行为，他们只有不宣，没有半分心照。
邓布利多笑了一声，没有回答斯内普。但他认为自己说的没错，毕竟他和塞柏琳娜现在都在寻找魂器。只不过，塞柏琳娜是通过魔法部和食死徒那边的消息，而他，是通过记忆——他在多年前调查汤姆时获取的某些记忆。
昏暗的魔药教授办公室里，白色的猫趴在办公桌上，天蓝色的眼睛闪着幽光。察觉到有人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猫回头，然后发出一声闷闷的哼声。
“好嘛……”塞柏琳娜挥挥手打开办公室的灯，然后抬手，略微粗暴地摁上猫头，弯腰，对着那双猫眼微笑，双眼弯弯，“真容易生气啊。”
格林德沃看着那双浅金棕色的眼睛，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摄神取念。
塞柏琳娜的这条链子限制了他的身体和使用魔力的能力，但是没有限制他的精神以及体内的魔力，他是可以反抗的，但他没有，还主动地回忆起今天看到的东西。
——在斯内普转身的瞬间，两个虚幻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是跪在地上的邓布利多和一腿跪地半蹲在他身前的斯内普，二人身后是一个和冥想盆很像的，微微泛着绿光的石盆——邓布利多面露痛苦，而斯内普的脸色也不好看，脸色惨白，正抖着手将一个盛有绿色液体的高脚杯往邓布利多嘴边送——
塞柏琳娜从格林德沃的大脑里退了出来，也从那些愤怒痛心的情绪中抽离，但依旧看着那双被她变形成天蓝色的猫眼。
沉默几秒，塞柏琳娜直起身，向后退了两步，掏出魔杖挑了挑猫脖子上的银链子——格林德沃变回了人形，但那条链子仍然挂在他的衬衫上，领结装在他马甲的左侧贴袋里。
格林德沃靠在斯内普的办公桌上，垂眼，抬手掂了掂此时没有任何限制作用的银链，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让我在霍格沃茨里变回来呢。”
“我听不懂猫语。”塞柏琳娜双手背在身后，看着格林德沃，“所以，你怎么想的？”
“什么？”格林德沃抬起眼，略显惊讶地挑了挑眉，“原来我还有发言权？”
“你当然有了，盖勒特，这是你的预言。”塞柏琳娜笑道。
“可我不知道我的预言被别人看到后还会不会发生。”格林德沃双手向外一摊，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不定，这个预言，已经作废了呢。”
“但既定事实不会变。”塞柏琳娜语气笃定，“那个液体的作用依旧是让人痛苦。”
“那怎么办呢，毁掉那些液体吗？”
塞柏琳娜无奈地摇了摇头：“盖勒特，阿不思都选择了直接喝下，那还能用别的选择吗？”
“哦，这确实是……”格林德沃抬腿离开办公桌，向着塞柏琳娜的方向走了一步，与她一般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垂眼，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塞柏琳娜，低声道，“我想你应该和我一样，不愿意看到阿不思喝下它们，对吗？”
“所以我这不是才会问——‘你怎么想’吗？”塞柏琳娜笑眯眯地与他对视。
“我说出来，你会采纳吗？”
“不知道。”塞柏琳娜语气真挚，“你得说出来我才能知道自己会不会采纳。”
“那这岂不是最后还是都符合你的想法？”格林德沃笑了一声，“有点独裁了吧，塞柏琳娜。”
“巧了，阿不思也说过类似的话。”塞柏琳娜微微歪头，“那次的结果，好像是比较符合他的心意……所以你还是有机会让我听你的的。”
“那恐怕希望渺茫了。”格林德沃微微垂眸，“你看着还挺喜欢那个黑色的小混蛋的。”
塞柏琳娜笑了：“你想让西弗勒斯喝下那些液体？”
格林德沃别开了头，微微撇嘴，小声道：“谁让他灌阿不思的。”
“但我认为那应该也是阿不思给他下的命令。”
“但事实就是他给阿不思灌的。”
听着这无理取闹的话，塞柏琳娜笑意加深：“只是你看的未来，盖勒特，还没有成为事实呢。”
“您可是最喜欢阿不思了，塞柏琳娜……”格林德沃声音轻缓，语气中带着微微的哀求，“别让那成为事实。”
塞柏琳娜轻叹一口气，抬手抚上格林德沃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
“我当然不会让那成为事实，我对西弗勒斯的喜欢也肯定比对阿不思的喜欢低很多很多——很多。”
看着那近乎不含笑意的浅金棕色的眼睛，格林德沃没有说话——他知道，塞柏琳娜精神正常的情况下鲜少有不笑的时候，但每一次，都代表她在进行一些于她而言纠结无比的思考——就像是她曾经年轻时，对阿不思的行为感到生气但又不想太过训斥他的时候。
所以她已经在考虑让那个黑色的小混蛋上了。
格林德沃露出了一个略显轻松的笑，但仍旧看着有几分可怜。
“但是，盖勒特。”塞柏琳娜将自己的手移开盖勒特的脸，整理起他的衬衫领子，“为什么只有西弗勒斯这个选项呢？”
格林德沃心里闪过可惜，但依旧维持着面上那抹略显可怜的笑容说道：“自然不是了，塞柏琳娜，只要不是阿不思，谁都行。”
“谁都行……”塞柏琳娜微微垂眼，声音轻柔，“你也行，是吗？”
格林德沃一顿。
“哦，不行啊。”塞柏琳娜的语气里满是可惜，“还以为你绕这么一大圈，是想要自己代替阿不思呢……原来你对阿不思的感情就……行吧，其实也在预料之中，那——”
“塞柏琳娜。”格林德沃低声打断塞柏琳娜，脸上已经没了刚才可怜兮兮的表情，“我没有拒绝。”不一样颜色的两个眼睛同时注视着塞柏琳娜，看着极为认真，“我没说不行。”
塞柏琳娜的手指已经停在了那条银链上，她仔细观察着格林德沃的表情，感受着从他身上传出的情绪——她忽然笑了。
“傻孩子。”塞柏琳娜抬手拍了拍格林德沃的脸，笑得开心极了，“我不让他们两个去，就能让你去喝那些东西了？”
格林德沃怔了怔。
“变回去吧，盖勒特，你在霍格沃茨确实还是变成猫猫好一点。”塞柏琳娜轻挥魔杖，格林德沃再次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天蓝眼睛的猫。
格林德沃被塞柏琳娜放回办公桌上，安静地看她离开魔药办公室，但心里并不平静。
他不是邓布利多，他见过太多塞柏琳娜展露恶意的时候，所以他确信，她从今晚进来开始，就对自己带着些微妙的不满，甚至他敢打包票，在看完自己的预言后，她绝对是想让自己去喝那些东西的。
他不断提及斯内普，除了真的因为那个画面而感到生气想让他受苦外，还有就是想要转移塞柏琳娜对自己的负面情绪，而它们最后也确实没了——在他明确展露出自己对阿不思的情感之后。
所以，她是因为自己和阿不思之间的关系才会对自己不满。
就像很多年前，她千里迢迢来揍自己一样。
所以，阿不思肯定是对她表达过对自己的不喜欢了。
格林德沃闭上眼，歪着猫脑袋趴在猫爪上。
其实这也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太多太多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