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瑾玉支撑着脑袋从宁瑾颜怀抱里起来时,已经到了道玄宗。
舟车劳顿,跨越百余里,如今已经到了戌时。
道玄宗几乎每一个弟子都穿着道袍,一副书生打扮,看起来就很有学问的样子。
而如今月明星稀,奇异的是这些弟子居然都聚集在宗门正中央的空地上。
苍山宗是以群山为建宗根基,中间的大山为宗门主要脉络,从山下到半山腰有三千阶台阶,到达外门,再向上爬五千阶便是内门,内门再往上便是宗门大殿。
以主山向四周蔓延就是七大峰,其中东南西北四峰由四位峰主掌管。
后山则有各类草木资源以及未完全开采的灵矿矿洞;其余两座山一座名为:望桃山,栽满了桃树,宗门各类娱乐设施都设置在此(小情侣约会圣地);另一座山则是听澜山,是瑾玉常去的地方。
但道玄宗不同,如果说苍山宗是八峰并立,那道玄宗就是一圈山中间有个盆地,平平的就像一个大型操场一样。
果真是玄学...讲究风水聚气。
第二关便是让测试的弟子盘坐在这操场中央的伏羲台上。
此处汇集着天地灵气,加以特殊阵法,用于引导修士利用自身神识作“图”。
其实与其说是图倒不如说是“构世界”。
瑾玉等人跟随着主考官来到洞府,此处的地面就像是一片星河,缀着点点星辰。
通透的就像是水银镜面反射复制过来的夜空,不过每一处半径为两米的圆中间都凸起一块刻着宝相花纹的一小座独山玉石,约莫一米长。
而在场地的最中央有一轮圆月,泛着温润的暖光。
瑾玉看到这月光后便不动声色的走到宁瑾颜面前,为她挡去大部分月光。
宁瑾颜见此勾唇一笑,伸出手牵住了瑾玉的衣角。
陆祈年见此鼓起小脸,虽然这女人是天下第一的姐姐,但直觉告诉他,她是他的竞争者,就像是野兽争夺领地一样,对于这些微小的变化都有着非常敏锐的察觉。
他内心祈祷着,等到外门大比后自己可一定要和天下第一拜入同一个师门。
“看到这些独山玉了吗?每三人一组进入一个圈,一炷香后大比便开始了,在比赛时不可随意中断,只有一次机会,考核以各位识海中的画面为主进行评分,现在可以进入考核区域了。”
主考官的话音刚落,这些弟子就像是虎豹豺狼那样争夺那靠近圆月的区域,更有甚者甚至还涨红了脸争吵起来。
当然也有少部分人直奔向那最外圈的角落。
宁瑾颜见此不禁冷笑,人们总是下意识的觉得光亮处便是好的,实际则相反。
就如同睡觉那样,光源越强,人进入识海就越难,而那几个特立独行之人,恐怕是早已从旁处打听到了窍门。
“我们三个刚好。”瑾玉牵起宁瑾颜和陆祈年的手就往角落走去,前者一愣后者也一愣但脸更红。
“姐姐不喜欢月光,咱们就不凑这个热闹啦,陆祈年你觉得呢?”
“我都听天下第一的!”
瑾玉闻言看向少年,朝他咧嘴一笑,眼睛弯成一条缝,“谢谢你,永远都那么坚定的跟随我。”
陆祈年傻笑,心里默默道:天下第二本来就是要牢牢跟随在天下第一身旁的。
宁瑾颜望向那抓着自己的手,慢慢收紧,牢牢抓握。
爱是彼此相互配合的舞台剧,就如同她讨厌月光,那向光之人也会因为她的不喜而主动放弃光源向她奔来,与之相对应的,她会握紧她的手,不松开。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底下的星空随着阵法的启动而移动着,那月光闪烁几分后,暖黄的色调变为嗜血的鲜红。
考试——开始。
瑾玉盘腿坐下,深吸一口气,随后闭上了眼睛。
汇聚起来的灵气就如同星辰一样从地面上漂浮出来,那光点有大有小,不是他们去寻找它们,而是它们去选择他们。
伴随着那光点没入它们选择之人的眉心,一个个人都“沉睡”了去。
突然,地面上浮现出来一点极其特殊的光点,它并不耀眼,只有拳头那般大小,但却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淡绿色光芒,就像是...刚破土的、迎着晨光的嫩芽的绿。
那光点迸发出无尽的生意。
生机盎然,花红柳绿,径直奔向那青绿色的身影,没入她的眉宇。
————
围观的众人在看到这一幕时都震惊不已。
有人按捺不住震惊,惊呼出声:“天生道体?!”
“不,不止如此...”
道玄宗掌门面露欣喜,快步上前,“天生的画符画阵天才...千年难得一见。”
江枕月始终是笑着的,他弯着眉眼,轻轻用笔杆敲了敲石桌。
只三声,混乱的场面迅速就安静了下去。
“对不住了,我要作画了。”他如是说着,可语气里却全然没有道歉的意味。
众人悻悻闭了嘴。
————
瑾玉闭上了眼。
她不知道的是,在进入识海前,她左手手腕内侧突然浮现出一道简笔小鹿的青色印记,闪耀几下后,又隐匿了回去。
入目一片森然。
天地混沌,毫无生机。
山不是山,水不成水。
没有风,似乎也没有空气。
大片大片的森白,没有雪的宁静纯洁,而是那种雨天后,天空上方直接用肉眼看去看不到任何乌云的苍茫。
有些地方深一些,就像是农家升起来的炊烟,黑蒙蒙飘糅进空中,似乎是那灰的罪魁祸首。
她正茫然之际,突然苍穹传来一道缥缈的音调,是个有些熟悉的少女音。
“人?”
一只通体发绿的小鹿蹦跳着从远方向她奔来,那青色的皮肤纹路上赫然勾勒着一道道明晃晃的白色缠枝纹。
那瞳孔是薄荷绿的,聚焦不起来,溢着神圣而又懵懂的光彩。
它跃至她身边,优雅的绕着她,缓慢的移动。
“苍。”它亲昵的用脑袋蹭她的手心。
瑾玉摸了摸它,“宴蕨?”
它点了点头,“是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