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在试炼场上练剑,瑾玉便回了香云院——外门分配的弟子居
她叫瑾玉,宁瑾玉。
曾经沉澜国的七公主。
在两个月前,沉澜国被旭奕国打败了。
人族三大国如今变成了两国——沧源国、旭奕国。
其实说是公主,倒不如说是虚有其名的下人。
她的父王,也就是沉澜国的君王,是个大昏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让她来形容他的话,那就是她爹是个大烧杯!
虽然感觉怪怪的,但事实就是如此。
在过去的十八年里,她甚至怀疑她爹是不是孩子太多了,不记得有她这个娃了。
你见过哪家公主吃个烤地瓜都需要偷的吗?
不过现在的她,如今吃多少个烤地瓜都成!
新的生活,是她和姐姐一同讨来的。
沿着一条不成型的道,颠簸流离。
靠着一双腿,走遍小半个山河,这才来到苍山宗修行。
香云院很安静,看起来并没有人在。
她练了两个时辰剑,已日上三竿。
中午正热,她便坐在井旁短凳上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呼...还真是有些累呢!
直到一口清凉的井水下肚,她这才感觉舒服了许多。
命运弄人。
她在现代活了十八年,快要从高中熬出头,结果却无端遭遇了一场事故穿越到了这里。
胎穿,呵呵。
金手指,没有!
身份,没有!
背景,更没有!
她简直就是奇了怪了,死就死嘛,投胎去呗,咋滴还越活越过去到古代了呢?
十八岁以前也没人和她说这是修真界啊?深宫误我。
能活到这么大也是很不容易了。
哦对了,她是怎么死的来着...
忘记了。
十八年太久远了,不过她还记得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眼睛都睁不开,只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声。
她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娘娘,是个公主。”
女人悲痛的啜泣响起,如同积压了很久的雨,下在这间幽暗的宅院里。
随后瑾玉就感觉脖子一紧,喘不上气。
亲娘嘞!我要活!
你就让我活吧!
生死关头,她只得抬起绵软无力的手,轻轻拍打对方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为什么是个公主呢...傻孩子...与其在这里饱受折磨,倒不如...”
那女人的哭声压抑了许多,但还是破碎的,凝不成一道完整的声音。
为了活命,她睁开了眼,歪过头去看她的母亲,然后那力道突然就卸了。
她看到她双手捂住脸,像个无措的孩子那样抽泣着。
“我都干了什么...我这一生都是不值得的...”
那话音刚落,她就看到一支金簪在空中扬起一道光,金灿灿的光芒却冷冽而扭曲。
那金簪的尖端并没有对准她,而是径直刺向了握着它的人。
噗嗤——
血珠喷洒出来,溅了她一脸。
无人阻拦,或许是因为,死人早已是这里的常态。
她一出生就没了娘。
————
凭借着些许现代人的记忆,在宫里苟延残喘,也算是磕磕绊绊活到了七岁。
也正在七岁时,她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遇到了她的皇姐——宁瑾颜。
正所谓同病相怜,她也是找到依靠了。
冷宫十一载,她们相依为命。
在国破那天,那一杆红缨枪,火红的丝带如冲天的火光。
姐姐身着一身红衣,脚踏七彩祥云...咳咳,反正就是很英姿飒爽!
她挑开压住她的尸体,将她从尸海中救了出来。
纵马,逃出这宫闱。
她们都获得了新生。
————
可是...
姐姐已经三天没回来了,不知道又去干什么了,每次回来都是一副狼狈模样。
不过...
她的姐姐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是最有天赋的修士!
当然...要是能多爱护自己身体一点就更完美了。
瑾玉练剑也练了许久,伸了个懒腰,决定去百草园采摘宁旭草。
把宁旭草磨成汁液浸湿纱布缠绕在受伤的地方,就不会那么痛了。
百草园并不允许外门弟子进入。
但瑾玉就来采一点草药的果实,很快就能长回来。
修行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她绕过百草园大门,顺着墙沿往下走,很快就看到了一处隐没在草丛间的狗洞。
费力的钻了进去,衣衫已经有些凌乱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猫着腰根据以前的经验找草药。
在哪里呢...
啊!找到了!
就在枯井旁,朱红色的果实摇晃在空气中。
瑾玉正要去摘,然而却被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抢先一步。
见此,她连忙捂着口鼻倒退到密密麻麻的植物丛中。
眼睁睁看着这株草药被连根拔起。
“啊,是一株低等草药啊,我还以为是天竺草呢...”
这声音就像是冬日里的暖泉,一听便知道此声音的主人是个温文儒雅之人,随即他轻笑一声。
“原来在这里呀,这长得真的很像呢...”
那温润如玉的声音此刻落到瑾玉耳里变成了恶魔的低语,只因为...
那人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瑾玉躲在植物丛中,清晰的看到了他蓝白色的衣角,两人的视线齐平,中间仅仅差了几株茂密的植株。
完蛋了!
大哥你采草药就采草药嘛,你蹲下干啥啊!
此刻她的脑海中已经浮现了被执戒堂大长老拿小皮鞭抽打的景象了:
“外门弟子宁瑾玉!私闯百草园,现在惩罚你下灵石矿洞挖灵石一年将功补过!”
不!!!
但好在那伸向里面的手并没有再往前一步了,在她的鼻尖前几寸地方停下了。
那泛着淡粉色的珠玉般的指尖近在咫尺。
瑾玉疑惑的看着它,突然周围的光线迅速黯淡了下去。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盘踞在她的脑海里。
不对!
她猛地抬起头,意料之内的撞进了一双晕着水光的眸子里,那眸子里是明晃晃的笑意。
不过那笑似乎在看到她时凝固了几分,就像是愣住了,忘记了怎么笑。
瑾玉连忙拽过旁边的植株,挡住自己的身体,低下头,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良久,才传来少年的话。
“顾某真是有幸,竟然看到了草药幻化的精怪。”
我才不是精怪!
她松开了抓着植株的手,再次抬头看他。
顾晏辞顿住了,不是因为惊吓,而是因为一种莫名其妙涌上来的情愫。
在视线触及那小心翼翼的,如同幼兽的眸光时,心跳的愈发快了。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却又怕吓到她。
行乎于情,止乎于礼。
“不知姑娘...”他想问她姓甚名谁。
对方却皱着小脸,躲闪过他的视线,“你看错了,你看不见我,你刚刚一定是吃了毒药草,这才出现了幻觉,你看不见我!”
他一噎,心底发笑。
这脑回路,还真是...新奇,或许他也可以学学。
“好吧,那就是顾某的幻觉了,顾某这就闭眼,看看再睁开时幻觉会不会消失。”
他说完,便笑着闭上了眼。
瑾玉抬头看他,见他真的闭上了眼,慢慢起身,就要溜之大吉。
在离开前,她望了他一眼。
少年身着一身素锦宽松的淡蓝白色衣袍,腰间悬挂一枚羊脂白玉佩。
幕篱的白纱半悬挂于草木之间,让他温柔的眉眼更添一分神性。
见他还闭着眼,出声提醒道:“幻觉消失喽~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拜托拜托!”
少年睁开眼,与她遥遥相望,中间隔着层层草木。
他笑道:“好,此番,这便是顾某独有的记忆。”
“多谢!”她回以一笑,便转身离去。
不曾想,她的笑容又让某个少年恍惚了。
顾晏辞轻轻拂过那草木,那白芍药般的笑容深深烙印在了他心底。
少女已然不见了踪迹,唯留下一缕梨花香。
“真真是...草木成了精。”
他笑着弯腰,采下天竺草。
那尖刺把他的指尖划破,滴下来一滴如红豆般的血珠,疼痛让他紊乱的思绪清醒片刻。
正要离开时,却发现那草木间挂着一条纹着云纹的青绿色发带。
他鬼使神差的取下发带,收进了掌心之中。
等着下次见面还给她吧,这下真的要后会有期了...
如此甚好。
他刚一走出百草园,等待的小厮就迎了上来,“公子,您要采什么草药让小的去就好了,您这是何苦...”
“不苦,”他淡淡回道,脑海里突兀的浮现出那一双慌乱的眸子,笑着道:“很有趣。”
在搀扶中上了马车,他放下帘子,“走吧,回顾家。”
马车车轮滚动的声音在石砖铺成的小道上响起。
而在苍山宗某一外门弟子宅院里,瑾玉已经把整张脸埋在了柔软的枕头里。
小发雷霆,“啊啊啊...今日大凶,不宜出门...”
“人怎会如此倒霉!”
“滴,蓝牙连接成功——”
???
她是出现幻听了还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