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家主,城南米行,本月流水白银一万三千两,除去各项开销,纯利……纯利一千二百两,比上月,少了三成……”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额上的冷汗更是如雨水般滚落。
“少了三成?”
母亲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王管事,我记得上个月,你也是这么说的。”
“家……家主饶命!”
王管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实在是……是沐家!他们新开了一家米行,就在我们对面,价格比我们低了一成。”
“还……还推出了什么买米送油的招数,把我们的客人都抢走了!”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那姿态,看不出喜怒。
但整个大厅的温度,却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王管事身后,又有几个负责不同铺面的管事,战战兢兢地上前汇报。
无一例外,全都是亏损。
“……城西的酒坊,因沐家‘醉仙楼’推出新酒,客人流失大半,本月亏损八百两……”
“……城北的当铺,因沐家钱庄降低利息,生意惨淡,亏损五百两……”
一声声的亏损汇报,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苏家的脸上,也让整个议事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我端起茶杯,轻轻撇去浮沫,神色没有半点波澜。
身后的祈恒,不动声色地为我续上热水。
我们的平静,与满堂的愁云惨雾,格格不入。
“够了。”
终于,母亲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那几个管事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瑶儿。”母亲的目光转向了苏瑶,那严厉的眼神,终于柔和了些许,“该你了。”
“是,母亲。”
苏瑶站起身,脸上那恰到好处的凝重,与这满堂的颓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接过白芷递上来的账册,声音清亮而沉稳,像一股清泉,注入了这潭死水。
“母亲,各位长老。女儿名下共有三间核心铺面,皆是经营我苏家最引以为傲的丝绸布匹。”
“其中,云裳坊主营成衣,本月纯利两千三百两。”
“‘织锦轩’主营高端布料,纯利三千一百两。”
“至于我苏家最大的门面,彩华阁……”
她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脸上浮现出一抹自信而骄傲的笑容。
我差点笑出声。
她大概以为,自己赢定了。
“本月,彩华阁在女儿的经营下,扭转了之前因沐家冲击而造成的颓势,不仅稳住了客源,更因推出几款新式样的花纹,引得城中贵女争相抢购,纯利……”
她缓缓地,吐出了一个足以让所有人为之精神一振的数字。
“一万二千两!”
“三间铺面,合计纯利,一万七千四百两!”
轰!
这个数字,像一道惊雷,在死寂的大厅里炸响!
在各房普遍亏损的情况下,苏瑶竟能力挽狂澜,为家族创造如此巨大的利润!
“好!好一个瑶儿!不愧是我苏家的麒麟女!”
“有大小姐在,何愁我苏家不兴!”
几位旁支的长老,立刻抚掌大笑,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母亲那紧锁的眉头,也终于彻底舒展开来,那双看着苏瑶的凤眸里,是全然的,不加掩饰的满意与骄傲。
“瑶儿,你做得很好。”她由衷地夸赞道。
“为母亲分忧,是女儿的本分。”苏瑶谦逊地躬身行礼,那姿态,端庄得体,无可挑剔。
随即,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向我这边瞥了一眼。
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炫耀与轻蔑。
她在用眼神告诉我:苏玥,看到了吗?这才是家族的根基。
你那点歪门邪道,在我面前,不值一提。
我回了她一个微笑,一个看跳梁小丑的,悲悯的微笑。
“玥儿。”
母亲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
只是那眼神里,刚刚因苏瑶而升起的暖意,瞬间便被一种居高临下的期待所取代。
“该你了。”
她的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与淡漠,“你与我打的那个赌,今日,也该有个结果了。”
“那批‘火浣布’,你处理得如何了?”
“若是赔了,便趁早将倾颜阁的账目交出来。我们苏家,不养只会赔钱的废物。”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也引来了满堂压抑的低笑。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我。
在他们看来,我今日,是注定要灰头土脸,沦为苏瑶的陪衬了。
苏瑶更是用帕子掩着嘴,眼底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溢出来。
“母亲教训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