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燃实在是憋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岳哥，过了啊。”
接着江燃正色道，“岳哥，有几个地方我不太理解。”
楚昕岳挑了挑眉，“你问啊。”
于是江燃把几处没有领会意图的地方指了出来，楚昕岳一一做了解答。
最后，楚昕岳还好心的对江燃解释了起来：“其实这几个地方的问题，大部分是你们引用了不恰当的术语，有些术语看着很像，但意思完全是南辕北辙。我之所以把那样专业性太强的术语删掉，一是，这份方案最终是要我哥过审之后才能上会讨论，咱们的建议书能上会，有多一半是我哥给了不少参考意见，让我们能写的很顺。但他不可能一直做我们的写手，所以，这个策划案才会被反复推倒。”
说到这里，楚昕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改方案这事儿，你别跟沈彧辰说。”
江燃正听在兴头上，冷不丁没反应过来，顺嘴答了一个嗯。
接着楚昕岳又继续解释道：“其次，就是刚坐下来时，我说的那些问题，以及，我们没有及时安排去进行实地考察和勘测，导致我们的方案跟项目的实际情况并不贴合。而这些，也直接导致了我们的策划案理论大于实际，华丽却没有落地性。而能不能让项目落地，才是我哥和高层想看到、想了解的东西。”
“最后，”楚昕岳顿住，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说出来，最终，他还是决定说出来，于是，楚昕岳一边用指腹摩挲着杯沿，一边直视着江燃的双眸，语气低沉地问道：“江燃，你有没有想过，我哥明知道你不是土木专业的，还硬把你插进这个项目里，是因为什么吗？”
江燃有一刻的怔愣，随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略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斟酌着说道：“最近，沈总似乎——不太愿意看到我。”
楚昕岳并没有在意江燃话里的那一丝小抱怨，反而眯起眼睛认真地打量起了江燃。
楚昕岳的眼神里带着种说不清的探究，直直地钉在江燃身上。江燃眉峰微挑，莫名的有些别扭，他小心翼翼道：“岳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我想，”楚昕岳直视着江燃的双眼，“我大概知道我哥要做什么了。”
江燃被挑起兴趣，眼里闪着光，追问道：“沈总要做什么？”
楚昕岳没有直接回答江燃的问题，反问道：“江燃，这个工作室成立到现在，我们一直在忙方案，从项目建议书开始到现在的策划案。你不觉得工作室的运作有问题吗？”
“问题？”江燃一脸狐疑。
“对，问题！”楚昕岳重复道，“写方案的人，一直都是你，我和沈彧辰在很多时候，都是按照你定下来的方向往前走。也就是说，实际上，你——扮演了我们的指挥官这个角色。”他顿了顿，随后，一侧跟角上扬露出了一个痞痞的笑容：“别急着否认。虽然，我也并不想承认，但你确实是在把控着整个工作室的工作节奏和走向。”
江燃不由得一凛，刚要说些什么，就见楚昕岳轻摇了一下头说道：“我们工作室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每个人的工作职能不明确，所以一个策划案就把我们给绊住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继续道：“今天下午，我在出现场的时候，突然明白了我哥的的意思。所以，看完现场，我没有直接回工作室，而是等到你下班，单独把你叫出来跟你说——我哥是有意把你往管理者角度培养。”
这句话一出口，江燃顿时像遭雷击一般，呆立当场。
半晌，江燃才回过神儿来。“岳哥，这是你的——猜测。还是——”
“猜测。”楚昕岳已经收敛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儿，“不过，以我对我哥的了解，八九不离十。你不是也说，我哥最近不怎么搭理你吗。我想，他应该是想把空间释放给你，让你自己先小试牛刀。反正有他在你后边，就算你把天捅破了，他也能帮你补上。”
“所以，江燃，”楚昕岳眼神坦荡，神色郑重，这副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样子落在江燃的眼里，竟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我，最后要说的是，你今晚要加加班，理好思路，看看怎么把大家的职能、职责确定下来。最好是明天一上班，就把这些确定下来。”
楚昕岳该对江燃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就没有了再应酬江燃的心思了，随便找了个由头，便与江燃并肩走出了包间。
结账的时候，江燃听到楚昕岳对前台说了句“记我哥账上”，江燃眉心微挑，这个楚昕岳，张口闭口都是“我哥”，倒是把仗势玩得明明白白。
随后，楚昕岳主动送江燃回家。
在江燃下车的时候，楚昕岳突然对他说：“江燃，别跟沈彧辰走得太近。”嘴角那抹漫不经心的笑意消散的干干净净，眼里那抹随意也被冷冽的警惕替代，语气里多了一丝警告：“你玩不过他。”
“嗯”江燃下意识地答着，但其实，根本就没听到楚昕岳说了什么。因为，他现在的脑子里都是楚昕岳最后说的那些话。
见江燃的反应与平时不太一样，楚昕岳虽然有些不解，却也没放在心上，从车窗里伸出手挥了挥，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车尾灯彻底融进车流，江燃却仍僵立原地。隆冬的晚风裹挟着寒气，如刀削般掠过江燃的脸颊，他却浑然不觉。
脑子里是提交项目建议书时，沈冰辰眉梢带笑，满是期许地点拨自己——编撰的逻辑以及内容上的疏漏；评审会上，直接拍板，力排众议为自己争取到项目中的绝对话语权，让自己能全权主导、执行项目。
策划案的一次次推翻，一次次严厉的敲打，此刻也有了清晰的答案。原来沈冰辰根本不是刻意刁难，那些被毫不留情指出来的问题，都是在逼自己尽快跳出 “执行者”这个身份，学会从管理者的角度权衡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