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是她的巅峰。
这一剑，蕴含了她对剑道的全部理解。
她要用这一剑，将眼前这个狂徒连同他那根可笑的手指，一同斩断、碾碎！
然而。
郑闲脸上的笑意，依旧未变。
甚至，他看着那朵在剑尖绽放的青色莲花，眼中还流露出一丝……欣赏？
“意境不错，可惜，只是形似。”
他轻声点评，仿佛一位宗师在指点不成器的后辈。
然后，那根手指，不闪不避，就那么点在了青莲剑的剑尖上。
叮。
一声轻响。
清脆得，像是玉珠落盘。
苏沐清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发生。
没有灵力爆炸。
没有剑气纵横。
什么都没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郑闲那根白皙的手指，点在自己灌注了全部修为与剑意的剑尖之上。
然后……
她的剑意，她那足以开山断海的青莲剑意，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不是消失。
是被“吃”掉了。
那根手指，像一个永不满足的黑洞，将她引以为傲的剑意，连同剑身上流转的灵光，一口吞噬得干干净净。
“不……不可能！”
苏沐清的美眸中，第一次浮现出惊恐与茫然。
咔嚓。
一声细微的碎裂声，传入她的耳中，却像是一道九天惊雷在她神魂深处炸响。
她低头看去。
她的本命飞剑，那柄陪伴她百年，与她心神相连的青莲剑，从剑尖开始，出现了一道蛛网般的裂纹。
那裂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剑身蔓延。
咔嚓……咔嚓嚓……
“噗！”
心神牵引之下，苏沐清再也压不住翻腾的气血，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她胸前的白衣。
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
她败了。
败得如此彻底。
败得如此匪夷所思。
她甚至，都没能让对方的脚步，移动分毫。
郑闲收回手指，放在眼前看了看，指尖上，只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白点。
他轻轻吹了口气，仿佛在吹散一粒灰尘。
“都说了，你的剑不太结实。”
他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惋惜，仿佛弄坏了一件有趣的玩具。
“看来，当我的磨刀石，你还不太够格。”
他迈开脚步，慢悠悠地朝着倒在地上的苏沐清走去。
苏沐清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本命飞剑受损，神魂震荡，她连动一动手指都无比艰难。
她只能躺在冰冷的石阶上，看着那个身影一步步靠近。
那张原本在她看来有些吊儿郎当的笑脸，此刻，却像是从深渊中走出的魔神，带着无尽的恐怖与威压。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他不是元婴，更不是化神。
那种手段，那种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诡异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难道是……传说中早已绝迹于此方天地的上古大能？渡劫？甚至是……仙人？
一个仙人，为何会出现在七煞宗这种魔窟，还杀了她的师弟？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闪过，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信息，完全不对等。
她就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却试图去揣测一个成年人的世界。
郑闲在她面前蹲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看着她那张沾染了血迹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看着她那双从清冷孤傲，到愤怒，再到此刻只剩下惊恐与绝望的眼睛。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吗？”
他的声音很温和，听起来人畜无害。
苏沐清嘴唇颤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聊聊？
聊什么？
用什么身份聊？
一个随手就能捏碎她所有骄傲的怪物，和一个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蝼蚁，有什么好聊的？
“林凡，那个小子。”郑闲像是没看到她的恐惧，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他想抢我的东西，还想杀我，所以，我就顺手把他捏死了。”
他描述得轻描淡写，就像在说“我今天踩死了一只蚂蚁”。
“还有这个七煞宗，太吵了，打扰我睡觉。”
“所以，我也顺手把他们都清理了。”
“你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他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至于你……”他顿了顿，目光在苏沐清身上上下打量，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
苏沐清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想到了魔道修士那些歹毒的手段，炼魂、采补、制成傀儡……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有的下场，她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你的剑意，有点意思。”郑闲终于开口了，“虽然火候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底子还行。清冷，孤绝，像一朵带刺的冰莲花。”
“可惜啊，太脆了，一碰就碎。”
他摇着头，啧啧称奇。
“这样吧。”
他忽然凑近了苏沐清，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让她浑身一僵。
“你留下来，给我当一百年的剑侍。”
“端茶倒水，扫地看门，顺便陪我练练剑。”
“我心情好的话，可以指点你一下，让你那朵破莲花，开得更艳一点。说不定，能帮你捅破化神那层窗户纸。”
郑闲的脸上，带着一种恶劣的、充满趣味的笑容。
“怎么样？这笔买卖，划算吧？”
剑侍？
一百年？
苏-沐-清！
青莲剑宗万剑峰首座弟子，宗门未来的希望，天之骄女，竟然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魔头当剑侍？
这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一万倍！
侮辱！
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一股血气直冲头顶，压过了恐惧，压过了一切。
苏沐清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那是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
她死死地盯着郑闲，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休……想！”
“哦？”郑闲眉毛一挑，似乎有些意外，“骨气还挺硬。我喜欢。”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苏沐清的脸颊，动作轻佻。
“别急着拒绝嘛。你看，你师弟死了，仇也报不了。你自己呢，现在小命捏在我手里。除了答应，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还是说……”郑闲的笑容变得危险起来，“你觉得，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太天真了。”
“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如，把你炼成一具只有痛觉，没有神智的剑傀。每天用你的身体，使出你最讨厌的魔道剑法，让你自己的神魂，在旁边清清楚楚地看着。这个剧本，你喜欢吗？”
魔鬼！
这个男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苏沐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不怕死。
剑修，从不畏惧死亡。
但她怕那种永世不得超生的折磨与羞辱。
郑闲的话，精准地击中了她内心最柔软，也最恐惧的地方。
她的骄傲，她的尊严，在这一刻被对方用最残忍的方式，一点点撕碎，然后踩在脚下。
绝望，如同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看着郑闲那张带笑的脸，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无力。
怎么办？
真的要答应他，当一百年的剑侍，苟延残喘吗？
不！
青莲剑宗的弟子，可以死，但绝不可以辱！
师尊的教诲，言犹在耳。
一股决然之意，从她心底最深处升起。
既然横竖都是死，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在这魔头动手之前，自我了断！
神魂，可以被禁锢。
但元婴自爆，却是一念之间的事！
她要用自己的元婴，自己的道果，绽放出生命中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华！
哪怕伤不到这个魔头分毫，她也要让他看到，剑修的骨气！
“师尊……弟子……不孝！”
苏沐清在心中发出一声悲鸣。
她闭上双眼，神念沉入丹田紫府，准备引爆那颗已经修炼了三百年的元婴。
就在她神念微动的一瞬间。
郑闲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啧。”
他发出一个不耐烦的音节。
“又来这套？你们这些修仙的，就不能有点新意吗？”
“动不动就自爆，很帅吗？炸完了，一地狼藉，谁来收拾？”
他伸出食指，对着苏沐清的眉心，虚虚一点。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笼罩了苏沐清。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与元婴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
就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墙，隔绝了她的神念。
她想引爆元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下达指令。
她彻底成了一个只能看，只能听，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木偶。
“安分点。”
郑闲收回手指，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游戏，才刚刚开始。别这么快就想着退场啊，那多没意思。”
苏沐清的心，彻底凉了。
连自尽，都成了一种奢望。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绝望之中。
一个清朗而又充满怒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辱一介弱女子！”
“快放开那个仙子！”
声音由远及近，一道金色的流光，划破天际，瞬息而至，落在山门前。
光芒散去，一个身穿锦衣，手持折扇，看起来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他看起来，比郑闲还要年轻几分。
但身上，却散发着金丹后期的强大气息。
在他的眉心，还有一个淡淡的金色剑形印记，若隐若现。
来人，正是刚刚通过传送阵，追寻机缘而来的穿越者，萧辰。
【叮！检测到天命之女‘苏沐清’处于危难之中！】
【触发隐藏任务：英雄救美！】
【任务描述：从恶徒手中救下青莲剑宗天骄苏沐清，你将获得她的好感与神秘奖励！】
【系统评估：目标敌人修为——凡人。危险等级——无。】
萧辰的脑海中，系统提示音清晰地响起。
凡人？
他看了一眼站在那里，身上没有半点灵力波动的郑闲。
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嘴角带血，白衣染红，眼神绝望又凄美的苏沐清。
一个剧本，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
定然是这个凡人走了狗屎运，不知用什么阴谋诡计，偷袭重伤了这位仙子！
简直是罪该万死！
这简直是上天送给他的机会！
只要救下这位仙子，以她的身份地位和容貌，自己未来在修仙界的道路，岂不是一帆风顺？
萧辰的心，瞬间火热起来。
他手持折扇，摆出一个自认为最潇洒的姿势，义正辞严地看着郑闲。
“阁下是何人？为何对这位仙子下此毒手？”
“我劝你速速放了她，跪地求饶，我或许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郑闲闻言，缓缓转过头。
他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英雄”，表情有些古怪。
又来一个？
今天是什么日子？主角批发市场大甩卖吗？
而且……
郑闲的目光，在萧辰的身上扫过，眼神似乎穿透了他的皮囊，看到了他识海中那个正在闪烁光芒的系统。
“哦豁？”
郑闲的嘴角，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带着系统的穿越者？这可真是……稀客啊。”
他没有压低声音。
这句话，清晰地传到了萧辰的耳中。
萧辰脸上的正义凛然，瞬间凝固。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什……什么？
他刚才说了什么？
系统？
穿越者？
他怎么会知道？！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是他能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根本！
除了他自己，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警报！警报！检测到未知高维存在！】
【无法分析对方信息！无法分析对方信息！】
【致命威胁！致命威胁！】
【建议宿主……立刻……逃……】
系统的提示音，第一次变得如此惊恐，甚至断断续续，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干扰。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萧辰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看着郑闲那张笑眯眯的脸，只觉得比九幽之下的恶鬼还要恐怖一百倍！
凡人？
去他妈的凡人！
系统这个坑货！
“你……你到底是谁？”
萧辰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他手中的折扇法宝，此刻感觉重如千钧。
逃！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然而，他的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一股无形的气机，早已将他牢牢锁定。
躺在地上的苏沐清，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