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沈惊鸿刚用过早膳,玄影便带来了消息。
小姐,查到了。佩戴双鱼玉佩、带江南口音的男子,是江南盐商周家的二公子周文远,三日前抵京,现住在城南的悦来客栈。
盐商周家?沈惊鸿指尖轻叩桌面,我记得周家与苏家是姻亲?
正是。周家的长女是苏玉衡的弟媳。玄影禀报道,这周文远表面上是来京城谈生意,但属下查到,他昨日秘密会见了漕运副总兵赵阔。
沈惊鸿眸光微闪:赵阔那边情况如何?
赵公子昨夜在赌坊又输了一大笔,被扣下了。赵府现在乱作一团,赵夫人急得病倒了。赵阔今早告假,未曾去衙门点卯。
看来,有人是故意要让赵阔分心,无暇他顾。沈惊鸿冷笑,备车,我去会会这位周公子。
小姐要亲自去?玄影有些迟疑,此人来历不明,恐有危险。
无妨。沈惊鸿起身,在京城,他还不敢明目张胆做什么。况且......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也很好奇,这位周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
悦来客栈天字一号房内,周文远正与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人对坐饮茶。
赵阔那边已经按计划进行,周文远把玩着手中的双鱼玉佩,语气轻松,他那个败家子现在是我们手中的筹码,不怕他不就范。
黑衣人声音低沉:不可大意。沈惊鸿已经盯上你了。
周文远挑眉,不但不慌,反而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就是那个让苏相和影无踪都头疼的沈大小姐?我倒是很想见识见识。
此女不简单,你......
黑衣人话未说完,门外传来敲门声:周公子在吗?镇国公府沈惊鸿求见。
房内二人对视一眼,黑衣人迅速隐入内室。
周文远整理了一下衣袍,扬声道:请进。
门被推开,沈惊鸿带着白芷缓步而入。她今日穿着一袭水蓝色长裙,外罩月白纱衣,发间只簪一支碧玉簪,清丽脱俗,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势。
周公子。沈惊鸿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周文远腰间的双鱼玉佩,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周文远眼中闪过惊艳,起身相迎:沈大小姐光临,蓬荜生辉。请坐。
二人分宾主落座,周文远亲自斟茶:不知沈大小姐找周某,所为何事?
沈惊鸿接过茶盏,却不饮用,只是轻轻转动着瓷杯:听闻周公子是江南人士,初来京城,想必对京中事务不甚熟悉。惊鸿特来提醒公子,京城不比江南,有些浑水,蹚不得。
周文远笑容不变:沈大小姐此话何意?
明人不说暗话。沈惊鸿放下茶盏,目光锐利如刀,赵副总兵公子的事,周公子还是莫要插手为好。漕运这趟浑水,不是周家该蹚的。
周文远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沈大小姐消息倒是灵通。不过......他慢悠悠地品了口茶,周某行事,自有分寸。倒是沈大小姐,一个闺阁女子,过问朝堂之事,恐怕不妥吧?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沈惊鸿淡淡道,漕运关乎国本,惊鸿既有所察,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倒是周公子,一个江南盐商,插手漕运军务,意欲何为?
二人目光在空中交锋,一时间房内气氛凝滞。
突然,内室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沈惊鸿眸光一闪:周公子房内还有客人?
不过是个下人罢了。周文远神色自若,沈大小姐若没有别的事,周某还要去见几个生意上的朋友......
既如此,惊鸿告辞。沈惊鸿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内室方向一眼,希望周公子好自为之。
送走沈惊鸿,黑衣人从内室走出,语气凝重:此女果然名不虚传。她恐怕已经怀疑到我们头上了。
周文远却笑得意味深长:有意思。原本以为这趟京城之行会很无趣,没想到遇到这么个妙人。
二公子!黑衣人语气严肃,别忘了正事!
放心,周文远把玩着玉佩,该办的事,一件都不会少。不过......他望向窗外沈惊鸿离去的方向,或许我们可以换个玩法。
——
回府的马车上,白芷忍不住问道:小姐,那个周文远,看起来不像好人。
何止不像好人,沈惊鸿冷笑,此人表面玩世不恭,实则心机深沉,绝非寻常商贾。他背后的周家,恐怕也不简单。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既然他们想玩,我们就陪他们玩个大的。沈惊鸿眸光冷冽,去三皇子府。
——
三皇子府书房内,萧景渊听完沈惊鸿的叙述,眉头紧锁:周家......没想到他们也被牵扯进来了。
殿下知道周家?
江南首富,掌控着大胤近三成的盐引,与苏家是姻亲不假,但......萧景渊沉吟道,据我所知,周家近年来与苏家并不和睦,为何会突然联手?
沈惊鸿若有所思:或许不是联手,而是各取所需。周家想要插手漕运,分一杯羹;苏家则需要借助周家的财力和在江南的影响力。
有这个可能。萧景渊点头,若真如此,我们或许可以从中分化他们。
正是。沈惊鸿唇角微勾,周文远此人,看似纨绔,实则野心不小。这样的人,最是容易......反水。
萧景渊会意:你想策反他?
不是策反,是合作。沈惊鸿淡淡道,只要让他明白,与我们合作比与苏家合作更有利可图,他自然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此事风险不小。
但值得一试。沈惊鸿目光坚定,况且,我们手中不是正好有个筹码吗?
萧景渊恍然:你是说赵阔?
赵阔的儿子在周文远手中,我们若能救出他儿子,赵阔必定感恩戴德。届时再让他去劝说周文远,事半功倍。
萧景渊拍案,我这就派人去查赵公子被关在何处。
不必麻烦殿下了。沈惊鸿微微一笑,此事,惊鸿自有安排。
——
是夜,京城西郊一处隐秘的别院外,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
玄影带着三名惊鸿卫高手,按照沈惊鸿的指示,很快找到了被关押的赵公子。出乎意料的是,看守并不严密,仿佛早就料到会有人来救。
不对劲。玄影示意众人停下,太顺利了。
话音未落,四周突然亮起火把,周文远带着一队护卫从暗处走出。
恭候多时了。周文远鼓掌笑道,沈大小姐果然没让我失望。
玄影握紧剑柄:周公子这是何意?
别紧张。周文远摆手,我只是想和沈大小姐谈笔交易。人你们可以带走,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请转告沈大小姐,明晚酉时,我在望江楼设宴,恭候大驾。
说罢,他竟真的让开道路,示意玄影等人带走赵公子。
玄影心中惊疑不定,却也不敢多留,迅速带着人撤离。
回到惊鸿院,将经过禀报后,玄影担忧道:小姐,这分明是个局,您千万不能去。
沈惊鸿却笑了:他既然摆下这个局,我不去,岂不是辜负了他一番美意?
可是......
放心,沈惊鸿眸光深邃,周文远若想对我不利,今晚就不会放你们离开。他既然想谈,我就去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她走到窗边,望着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
这个周文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有趣。明晚的望江楼之约,恐怕会很有意思。
而此刻的苏府内,影无踪也得到了周文远邀约沈惊鸿的消息。
这个周文远,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苏玉衡皱眉。
影无踪阴森一笑:不管他打什么主意,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正好可以借此机会......
他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瓶中隐约可见几条细小的蛊虫在蠕动。
让沈惊鸿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