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牙认出了迎面走来的高大身影,琥珀色的瞳孔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激动:“格罗姆!是你!”
那被称作格罗姆的狼族战士,左眼一道狰狞的疤痕贯穿眉骨,更添几分凶悍。他原本看到灰牙时,粗犷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惊喜,阔别多年的战友重逢,那份情谊几乎要冲口而出。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灰牙身后的张灵枢、苏塔、阿骨打,尤其是看到艾莉森王妃那明显的人类特征时,脸上的惊喜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警惕和……敌意。
“灰牙?”格罗姆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他上前一步,强壮的身躯如同一堵墙,拦住了去路,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住张灵枢等人,“人类?狡猾的人类!你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他身后,数十名手持骨矛、弓箭的半兽人战士也立刻绷紧了身体,空气中弥漫开紧张的气息,矛尖和箭簇隐隐对准了外来者。
“格罗姆!等等!”灰牙急忙上前,挡在双方之间,急切地解释,“听我说!他们不是敌人!他们救了我的命!在叹息之墙……”
“哼!”格罗姆冷哼一声,打断灰牙,“人类救你?笑话!他们只会利用和欺骗!灰牙,你是不是被瘴气熏坏了脑子?还是被他们的花言巧语蒙蔽了?”他看向张灵枢等人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
阿骨打脾气火爆,被这阵仗和质疑激得额头青筋直跳,刚要发作,却被苏塔轻轻拉了一下衣袖。苏塔碧绿的眼眸平静地看着格罗姆,声音清冷却清晰:“我们无意冒犯贵部落。只是途经此地,寻求短暂休整。灰牙所言非虚,我们确实在瘴域中相互扶持。”
阿骨打强压怒火,瓮声瓮气地补充道:“就是!要不是老张……呃,张大师医术高明,老子和灰牙早就喂了魔兽了!谁稀罕骗你们这群……”后面的话被灰牙一个严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气氛僵持不下。灰牙焦急万分,他知道部落对人类的排斥根深蒂固。他只能一遍遍强调张灵枢的救命之恩,以及他们在瘴域中的艰难互助。格罗姆紧锁眉头,眼神在灰牙恳切的脸庞和沉默却气度不凡的张灵枢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在权衡。最终,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侧身让开半步,但眼神依旧冰冷:“看在灰牙的份上,你们可以暂时留下。但记住,别耍花样!部落的战士时刻盯着你们!”他身后的战士们虽未放下武器,但包围圈稍稍松动了一些。
张灵枢自始至终神色平静,仿佛眼前的剑拔弩张与他无关。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格罗姆的警告。一行人这才得以在无数警惕的目光注视下,缓缓进入部落腹地,被安排在最外围几间简陋但还算干净的木屋中暂住。
这份“暂时留下”的许可,在几天后的一场惨烈狩猎中,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苍狼之喉的一支精锐狩猎队,在追逐一群珍贵的“霜蹄羚羊”时,不幸闯入了“铁脊山猪”的领地。这种魔兽皮糙肉厚,力大无穷,背脊覆盖着如同精铁般的骨刺,性情极其暴躁。一场遭遇战瞬间爆发,狩猎队措手不及,伤亡惨重。
当浑身浴血、抬着同伴尸体的幸存者逃回部落时,整个部落都笼罩在悲痛和愤怒之中。伤者众多,断臂残肢,内脏外露,惨不忍睹。部落的萨满和巫医倾尽全力,但对于那些重伤濒死的战士,他们的草药和祷言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绝望弥漫之际,灰牙猛地想起了张灵枢。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张灵枢的木屋前,嘶声恳求。
张灵枢没有推辞。他带着苏塔迅速赶到伤员集中的地方。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伤者的哀嚎和呻吟令人心颤。
张灵枢眼神沉静如水。他走到一名胸口被山猪獠牙洞穿、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战士身边。战士的胸膛血肉模糊,气息微弱如游丝,眼看就要不行了。萨满长老在一旁摇头叹息,已经准备为其举行安魂仪式。
只见张灵枢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微不可察的星辉,快如闪电般点向战士周身几处大穴。动作精准而玄奥,仿佛带着某种韵律。同时,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由秘银打造,蕴含微弱灵力),手法娴熟地刺入伤者心脉周围的要穴。银针微微震颤,发出极其细微的嗡鸣。
一旁的苏塔则迅速取出几个玉瓶,倒出颜色各异的药粉或药液。她配合着张灵枢的施针,将一种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碧绿色药膏涂抹在伤口边缘,又将一种赤红色的药丸用温水化开,小心翼翼地喂入伤者口中。
奇迹发生了!
那战士原本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心跳,在银针的刺激和药力的作用下,竟开始重新搏动,虽然微弱,却顽强地持续着!胸口那恐怖的伤口流血速度也肉眼可见地减缓,翻卷的皮肉边缘开始收缩。虽然人依旧昏迷,但命悬一线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这一幕震撼了所有围观的部落成员!萨满长老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口中喃喃自语:“神迹……这是月神的恩赐吗?”
张灵枢和苏塔并未停歇,他们如同穿花蝴蝶般在伤员中穿梭。张灵枢以针灸封穴止血,刺激生机;苏塔则负责清洗伤口,敷上特制的生肌续骨药膏,喂服固本培元的丹药。对于那些骨折的战士,张灵枢甚至徒手进行精准的复位,动作干净利落。
当最后一名重伤战士的伤势稳定下来时,整个部落广场鸦雀无声,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喘息和压抑的哭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灵枢和苏塔身上,充满了感激、敬畏,以及……深深的震撼。
萨满长老拄着骨杖,颤巍巍地走到张灵枢面前,深深鞠躬:“远方的客人……不,尊贵的医者!苍狼之喉感谢您的仁慈与神技!从今往后,部落的大门永远为您敞开!请原谅我们之前的无礼!”他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战士长格罗姆站在人群后,脸上的冰冷早已融化,取而代之的是复杂和羞愧。他看着那些被救活的战士,又看看神色平静的张灵枢,最终也走上前,右手抚胸,行了一个战士的礼节,声音低沉却真诚:“格罗姆……为之前的冒犯道歉。您救了我们的兄弟,就是苍狼之喉的朋友!”虽然依旧话不多,但那份敌意已荡然无存。
灰牙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眶微微发热。他知道,张灵枢不仅救了他的命,现在更是赢得了整个部落的尊重。他因带回这样的“贵客”,在族人心中的地位悄然提升,昔日的隔阂似乎也淡去了许多。
张灵枢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对他而言,救死扶伤是医者本分,至于部落的态度转变,他并不在意。他和苏塔、阿骨打、艾莉森王妃,依旧住在部落外围的木屋,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距离。
夜深人静,部落渐渐陷入沉睡。张灵枢盘膝坐在木屋中调息,神识却习惯性地外放,感知着周围。忽然,他察觉到一丝异动——是影月。
这小家伙没有像往常一样蜷缩在他脚边,而是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木屋,小小的身影在月光下如同幽灵般,敏捷地穿过部落的阴影,朝着山谷深处那座古老的圣坛方向跑去。
张灵枢心中一动,身形微晃,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月光如水,洒落在圣坛旁一块巨大的、光滑如镜的白色石台上。影月轻巧地跃上石台,蹲坐下来,仰头望向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它背脊上那几道月白色的斑纹,在清冷的月光下,开始散发出柔和而朦胧的光晕。
张灵枢隐在暗处,屏息凝神,仔细观察。
只见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如同银色流沙般的月华,竟被那月痕吸引,缓缓汇聚而来,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轻柔地渗入影月的体内。小家伙的身体微微起伏,仿佛在呼吸吐纳,银灰色的毛发在月光下流淌着淡淡的光泽。
“这是……吸收月之精华?”张灵枢心中微惊。他悄然释放出一缕极其细微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影月体内。
神识所见,让他更加惊讶。影月体内并非只有魔兽天生的蛮横气血,其经脉之中,竟有一股微弱却精纯的、带着清冷月华气息的能量在缓缓流淌、循环!这股能量在月痕的引导下,遵循着某种特定的路径运转,每运转一周,便壮大一丝,同时也在潜移默化地淬炼着影月的筋骨皮毛。
这绝非简单的本能吸收!这分明是一种……修炼法门!
张灵枢收回神识,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他本以为这方世界的魔兽,不过是凭借天赋本能和吞噬血肉来成长变强。但影月此刻的表现,却颠覆了他的认知。
“莫非……此界的魔兽,也能如修士一般,吞吐天地精华,踏上修行之路?”这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让他对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以及影月这头特殊的影月狼幼崽,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他决定,要更深入地观察和了解影月的这种“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