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溃败不仅因为敌人的强悍,更源于背叛的匕首从背后刺来。商会首领霍恩早在三天前就将城防部署图卖给了血荆棘,连各处的魔法陷阱位置都标注得一清二楚。守夜人队长布雷克则在第一波攻击时就打开了东城门。这些叛徒此刻正聚集在血荆棘伯爵身边,等待着瓜分翡翠城的盛宴。
但在这片黑暗中,仍有点点星火不肯熄灭。
汤姆——这个在城防军中出了名的兵油子,正蜷缩在家中的衣柜里,怀里紧紧抱着他六岁的儿子。作为绿龙袭城中少数幸存的一线守军,他本可以享受十天的休沐。昨晚他还跟战友们吹嘘,要趁着假期和老婆再造个孩子——当然,主要是享受那个过程
汤姆·铁桶正搂着妻子温存时,突然被窗外的喊杀声惊得从床上滚了下来。他揉了揉摔疼的屁股,嘟囔着:大半夜的,城防军又在抓什么毛贼...
他趿拉着鞋子走到窗边,刚掀开一条窗缝,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街道上火光冲天,铁狼佣兵团士兵正在挨家挨户破门。一个熟悉的邻居被拖到街上,转眼间就被乱刀砍倒。
汤姆的双腿抖得几乎站不稳,他死死攥着窗台,指节发白。街道上,野狼佣兵团的暴徒正在肆意妄为——商铺被砸开,无辜的市民被拖到街上殴打,女人的尖叫声和孩子的哭喊声刺得他耳膜生疼。
这帮畜生...汤姆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想起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城防军,想起家里还有妻子和孩子,想起上次面对绿龙时自己吓得尿裤子的狼狈模样。恐惧像潮水般淹没了他,汤姆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但当他看到野狼佣兵把火把扔进孤儿院的窗户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突然从心底窜起。
不...不能这样...汤姆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颤抖着从床底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里面是城防军的制式铠甲和佩剑——自从绿龙袭城那日后,他就再没穿过。铠甲上还有他当时吓出来的尿渍。
我...我怕得要死...汤姆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镜中人的脸色惨白如纸,但翡翠城...不能就这样...
街道上,野狼佣兵的头目正揪着老院长的白发,把老人往燃烧的建筑里拖。十几个孩子被佣兵们用刀逼着,跪在街心哭泣。
汤姆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家门。
站住!他的喊声因为恐惧而变调,滑稽得像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以...以翡翠城城防军的名义!
野狼佣兵们先是一愣,继而爆发出一阵狂笑。
就你?小头目松开老院长,提着染血的砍刀向汤姆走来,一个吓得尿裤子的废物?
汤姆的双腿抖得像风中的芦苇,但他没有后退。他想起训练时教官说过的话:真正的勇气不是不害怕,而是明知道害怕还要向前。
我确实...怕得要死...汤姆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他举起了剑,但我更怕...明天的翡翠城...变成地狱...
头目的大刀劈下时,汤姆笨拙地举剑格挡。金属碰撞的火星照亮了他满是泪水的脸——他害怕得哭了,但手中的剑却稳如磐石。
当增援的城防军赶到时,他们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十几个孩子安全地躲在墙角,老院长虽然受伤但还活着,而汤姆——那个出了名的胆小鬼汤姆——正浑身是血地站在街心,脚下踩着昏迷的野狼佣兵小头目。
他的铠甲碎了,剑也断了,整个人抖得像片落叶,却依然死死守着那条街道。
报告长官...汤姆看到战友们,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我可能又尿裤子了...但这条街...守住了...汤姆的手抖得几乎系不上皮带,但他还是一点一点地穿戴整齐。当冰凉的钢剑握在手中时,他差点因为恐惧而呕吐。
不论是卡莱尔的慷慨赴死,还是汤姆的仁者之勇,都无法改变翡翠城即将沦陷的局面,在接连拿下几个重要的据点之后,寒石城的军队和铁狼佣兵团的精锐终于合兵一处,开始包围西侧的军营。
艾瑟·翠星的指节在翡翠权杖上泛出青白,权杖顶端的光芒忽明忽暗,如同他此刻起伏的心绪。三十年的苦心经营。高耸城墙、强悍的魔法防御、精锐的城防卫队,在叛徒的出卖下和敌人的狡诈下土崩瓦解。他望着城外黑压压的敌军阵列,每一面飘扬的敌军旗帜都像一记耳光抽在脸上。
大人,东区最后的联络水晶也熄灭了。副官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守夜人兄弟会...全军覆没。
艾瑟没有回应。他的目光扫过军营内疲惫不堪的守军,扫过那些拿着简易武器的平民,最后停留在自己映在权杖上的倒影——昨夜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城主,如今眼中布满血丝,战袍上满是血污与焦痕。
传令官。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集合所有还能拿得动武器的士兵。
当三百余名残兵在广场列队时,艾瑟注意到他们眼中的恐惧与迷茫。他深吸一口气,权杖重重顿地,翡翠般的光芒突然大盛。
士兵们!他的声音在魔法加持下响彻军营,看看你们周围!
权杖指向城墙外燃烧的城区,又转向军营内相互搀扶的伤兵,最后停在那些拿着菜刀、木棍的平民身上。
翡翠城的心脏还在跳动!艾瑟扯下染血的披风,寒石城的杂种以为胜券在握,但他们忘了——他突然提高音量,困兽犹斗!
士兵们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艾瑟看到有人握紧了武器,有人挺直了腰背。
我们唯一的生机,就是趁他们立足未稳,从西门突围!权杖在空中划出一道翠绿色的轨迹,只要能冲出城去,就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