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潮湿的霉味中混杂着一股刺鼻的腥臭。苏塔法杖上的月光石照亮了角落里的木床,一个干瘦的半精灵青年躺在上面,像一具被抽干水分的尸体。
莉娜的弟弟——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的话——全身笼罩在一层粘稠的黑气中。那黑气如同活物般蠕动着,时而收缩时而膨胀,每一次起伏都发出细微的声。他的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灰白色,上面布满了蛛网状的黑色纹路,那些纹路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蔓延。
别靠太近!张灵枢突然抬手拦住想要上前的苏塔。就在他们靠近的瞬间,床上的黑气突然剧烈翻腾起来,像被惊动的蛇群般昂起,朝他们的方向探来。
张灵枢迅速掐诀,指尖迸发出七道金光: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金光在空中交织成网,将黑气暂时逼退。同时他左手一挥,三道清心咒分别落在三人身上,形成一层淡青色的光膜。
这黑气会侵蚀心神。张灵枢沉声道,清心咒能暂时抵挡,但不要直视它太久。
借着法杖的光芒,众人这才看清了床上之人的全貌。那半精灵青年的脸颊深深凹陷,颧骨高高凸起,嘴唇干裂得像是龟裂的土地。他的眼皮半睁着,露出浑浊的白色眼球——已经完全看不到瞳孔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胸口,那里的皮肤已经透明化,隐约可见一颗被黑雾缠绕的心脏在缓慢跳动,每一次搏动都会从心口渗出几滴黑色的黏液。
天啊...苏塔的尖耳剧烈颤抖着,法杖差点脱手。她从未见过如此严重的魔气侵蚀——这已经超出了普通感染的范畴,更像是某种邪恶的存在正在通过这个年轻人的身体降临世间。
阿骨打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刚痊愈的右腿,晶甲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这...这比我当时的严重多了。
莉娜站在床边,手指死死攥着披肩,指节发白:三天前...他突然就这样了。她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教会的人说...说是被恶魔领主的气息污染了...
张灵枢眉头紧锁,右手掐着探查法诀,一缕金光缓缓探向青年心口的黑雾。就在金光接触黑雾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团黑雾突然凝聚成一张扭曲的人脸,张开血盆大口朝金光咬来!张灵枢迅速变诀,金光化作锁链将人脸捆住。人脸发出刺耳的尖啸,黑雾剧烈翻腾着,竟将金光锁链寸寸腐蚀。
退后!张灵枢厉喝一声,同时袖中飞出三道符箓,在空中燃起金色火焰。人脸被火焰灼烧,发出油炸般的声,终于缩回青年体内。
地下室重归寂静,只有青年微弱的呼吸声证明他还活着。但所有人都看到,方才的对抗让那些黑色纹路又蔓延了几分,现在已经爬到了他的脖子上。
这不是普通的魔气感染。张灵枢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有什么东西...正在通过他降临。
苏塔的法杖突然剧烈闪烁起来,月光石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她惊恐地发现,那些黑色纹路正在青年皮肤下组成某种古老的符文——那绝不是自然形成的侵蚀痕迹,而是有意识的刻印!
莉娜突然跪倒在地,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求求您...救救他...
张灵枢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青年,又看了看泪流满面的莉娜,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里面装着最后一点从黑市购得的星尘砂。
我试试。他沉声道,但不保证能成功。
张灵枢将玉瓶中的星尘砂倒在掌心,银蓝色的粉末在昏暗的地下室中闪烁着微光。他深吸一口气,双手迅速结印,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金色轨迹。
北斗七元,神气统天!
随着咒言落下,七道金光从指尖迸发,在空中交织成北斗七星的图案。星尘砂受到牵引,悬浮而起,在七星图案中央凝聚成一颗璀璨的星辰。张灵枢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星辰上,血珠与星尘砂融合的瞬间,整个地下室骤然亮如白昼。
封魔!
他双掌猛然合十,星辰爆发出刺目的银蓝色光芒,化作无数细密的光丝,如暴雨般射向床上的青年。那些光丝精准地刺入每一道黑色纹路,将蠕动的黑气牢牢钉住。黑气剧烈翻腾,发出刺耳的尖啸,却无法挣脱星尘砂的束缚。
苏塔的法杖突然剧烈震动,月光石表面浮现出与青年身上相似的黑色纹路。她惊恐地发现,那些被光丝钉住的黑气正在有规律地脉动,仿佛在传递某种信息。
这不是普通的魔气侵蚀...张灵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维持法诀的双手微微颤抖,阿骨打中的是纯粹的深渊魔气,但这个...
他猛地变换手印,北斗七星图案骤然旋转,化作一个金色的漩涡。漩涡中心射出一道金光,直刺青年心口那团最浓郁的黑雾。金光与黑雾接触的刹那,地下室内突然响起一声非人的嘶吼。
出来!
张灵枢厉喝一声,金光如钩,竟从青年心口硬生生扯出一缕漆黑如墨的雾气。那雾气在空中扭曲变形,隐约凝聚成一个人形轮廓,面目模糊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这是...分魂夺舍!张灵枢瞳孔骤缩,有人将一缕分魂植入他体内,正在逐步吞噬他的神魂!
张灵枢闷哼一声,七窍同时渗出血丝,但手中法诀丝毫未乱。他强忍识海剧痛,左手掐雷诀,右手画符,一道紫雷符瞬间成型,轰向那道人形黑雾。
雷光炸裂,黑雾发出凄厉的惨叫,被硬生生劈散大半。残余的黑雾如受惊的蛇群,疯狂地缩回青年体内。张灵枢趁机再变手印,星尘砂凝聚的光丝骤然收紧,将那些黑气牢牢封印在青年体表,形成一层银蓝色的光网。
地下室重归寂静,只有众人急促的呼吸声。青年身上的黑色纹路停止了蔓延,但依然清晰可见,像被冻结的毒蛇般潜伏在皮肤下。
暂时压制住了。张灵枢擦去额头的汗水,声音略显嘶哑,但这只是权宜之计。要彻底根除这缕分魂,需要更复杂的仪式和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