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渊的手刚碰上铁门,工具箱里的罗盘突然震了一下。他停下动作,回头打开箱子。罗盘指针在原地转了半圈,最后指向玉璧残片。那块灰白色的石头正微微发亮,像是被什么唤醒。
他把罗盘拿起来,贴在胸口。指针开始缓慢移动,最终定格在一个方向——正北偏东十五度。他记住了这个角度,合上箱子,拎着消防斧穿过废车场。
地面坑洼不平,碎玻璃和锈铁皮扎脚。他走得不快,每一步都听着身后的动静。风从背后吹来,带着一股腐臭味。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废弃医院,可现在没时间绕路。
外墙爬满藤蔓,三楼窗户碎了一半。门楣上的字只剩下一个“仁”和半个“和”。他推门进去,大厅里散落着输液瓶和担架车。墙角摆着一双红布包的小鞋,鞋头绣着莲花。
他没靠近那双鞋。逆命直觉没有响,但左臂的符文还在发烫。他顺着楼梯往上走,脚步踩在水泥台阶上发出闷响。二楼走廊塌了一段,他跳过去,继续往三楼去。
刚踏上三楼,听见顶楼传来刮擦声。金属划过地板的声音。他握紧消防斧,放轻脚步往前走。拐过走廊尽头,看见手术室门口蹲着一个人影。
是岑晚。
她背对着他,手里拿着罗盘,指尖正在摸地上的刻痕。地上画着一个图案,用暗红色的线连成七点,像北斗七星。她的风衣下摆沾了灰,靴子边有干涸的泥印。
谢停渊靠在墙边站了几秒,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他轻咳了一声。
岑晚猛地回头,罗盘金光一闪。看清是他后,她松了口气,招手让他过来。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她问。
“罗盘动了。”他说,“玉璧让它醒了。”
他走进手术室。灯光早就坏了,只有月光从破窗照进来。地板上的图案是用血画的,已经发黑。九具婴儿枯骨按星位摆放,每一具都只有巴掌大。中央放着一个玉枕,表面刻着和谢停渊手臂上一样的符文。
“这是献祭台。”岑晚低声说,“他们用死婴布阵,想激活什么东西。”
谢停渊盯着玉枕。“你打算碰它?”
“必须取证。”她说,“这上面的纹路和镇守者有关。”
她伸手去拿玉枕。手指刚碰到,地上的骨头突然震动。七点血线同时亮起红光,枯骨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转重组。几秒钟内,变成一个三米高的巨人。空眼窝里燃起绿火,双手垂在身侧,头微微歪向两人。
谢停渊一把拉她后退。“别让它成型!”
岑晚甩出两张符纸,贴在巨人膝盖上。符纸燃烧,冒出黑烟,但巨人只是晃了晃就挣脱了。它抬起脚,重重踩在地上,整间屋子都在抖。
谢停渊冲上去,抡起消防斧劈向它的脊柱连接处。斧刃砍进肩胛骨缝,火星四溅。巨人抬臂横扫,他翻滚躲开,手套边缘被撕裂,掌心划出血口。
“弱点在后颈!”岑晚喊,“那里连接不稳!”
谢停渊喘了口气,再次逼近。巨人转身追他,动作比刚才快。他靠着逆命直觉预判路线,在最后一秒侧身闪避。巨人一拳砸在墙上,水泥块崩飞。
他抓住机会,跃起一刀砍向后颈。斧刃切入一半,卡住了。巨人反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一甩。他撞上墙壁,背部剧痛,滑落在地。左臂的符文突然剧烈跳动,皮肤下的线条像活了一样扭动。
系统界面在意识中闪现:
【肉身强度即将过载】
他咬牙站起来,没管那行字。现在不是停下的时候。
岑晚趁机绕到正面,把罗盘按在地上。金光从罗盘边缘扩散,试图困住巨人双脚。巨人挣扎,一脚踩碎罗盘射出的光链。
“不行!”她抬头看谢停渊,“它太强了,常规手段压不住!”
谢停渊抹掉嘴角的血,盯着巨人身后的玉枕。那东西还在发光,和符文呼应。他知道只要毁掉玉枕,阵法就会断。
但他不能分神。
巨人再次扑来。他低吼一声迎上去,拼尽全力将消防斧拔出,顺势斩向胸腔核心骨节。斧刃贯穿肋骨,砍进脊椎。巨人发出尖啸,身体僵住。
他抽出斧头,往后跳开两步。巨人摇晃几下,终于倒下,散成一堆枯骨。
屋子里安静下来。
谢停渊扶着墙喘气,左手撑住膝盖。符文热度没降,反而越来越烫。他低头看,发现皮肤下的线条正在往心脏方向蔓延。
“你怎么样?”岑晚走过来扶他。
“还能站。”他说。
她点头,弯腰去捡罗盘。手指刚碰到,罗盘突然自己浮了起来。它缓缓升到天花板高度,投射出一片巨大星图。
七颗主星连成北斗,另有两颗伴星围绕中枢旋转。星光清晰映在墙上,照亮整个房间。谢停渊抬头看,发现其中一颗伴星的位置,正好对应他胸前的血符。另一颗,则与岑晚眼尾的朱砂痣重合。
“双生镇守……”岑晚低声说。
星图持续投影,没有任何波动。它不像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能量结构。地板上的血阵已经熄灭,枯骨不再动,只有这幅星图静静悬在空中。
谢停渊站直身体,看着属于自己的那颗星。它比其他星更亮,边缘有细微裂痕,像是承受过巨大压力。他忽然明白,这不是巧合。从他接手父亲的任务那天起,这条路就已经定了。
岑晚站在他身边,没有说话。她手腕上的旧疤隐隐发热,像是在回应星图的频率。她知道自己的任务变了。不再是销毁记录,而是面对真相。
“他们选中了我们。”她说。
谢停渊看了她一眼。“不是选中。是我们走到这一步。”
他走向散落的枯骨,蹲下查看。每一块骨头都很干净,没有泥土痕迹,像是被人精心处理过。他拿起一块指骨,发现内侧刻着极小的数字——07。
“这不是自然死亡的婴儿。”他说,“是编号的实验体。”
岑晚也蹲下来,检查其他骨头。她在第八具骨头上找到“08”,第九具是“09”。全部来自同一个地方。
“玄阴子在收集某种序列。”她说,“这些孩子可能是他早期试验失败品,现在拿来当阵基。”
谢停渊站起身,看向玉枕。它还躺在原地,符文依旧闪烁。他走过去,没用手碰,而是用消防斧尖挑起一角。
玉枕底部刻着一行小字:
“七星引魂,双生归位,门启之时,命换命偿。”
他念出这句话。
岑晚脸色变了。“他们在等我们完成仪式。只要我们站上星位,鬼门就能彻底打开。”
“所以星图不是警告。”谢停渊说,“是邀请。”
他踢了一脚玉枕,把它踹进角落。光芒立刻暗了下去。
罗盘缓缓落下,回到岑晚手中。星图消失,屋里重新陷入昏暗。只有月光还照在地板上,映出他们两人的影子。
“你左臂的情况在恶化。”岑晚说。
“我知道。”
“不能再用了。下次可能不只是腐蚀。”
“我没得选。”他说,“你也没得选。”
她没反驳。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外面风变大了,吹动破碎的窗框。远处传来车辆驶过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接近。但她没动。现在离开太早,线索还没挖完。
谢停渊走到墙边,靠着水泥柱坐下。他脱掉手套,看着掌心的伤口慢慢愈合。这是系统的奖励机制,也是代价的一部分。每次使用逆命直觉,身体就在被改造。
“你还记得第一次任务吗?”他忽然问。
“记得。”她说,“你在殡仪馆停尸间,给一具穿红嫁衣的女人化妆。我闯进去查案,差点触发机关。”
“那天你带了薄荷糖。”
她摸了摸口袋。“现在也有。”
她拿出来一颗,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清凉感让她清醒了些。
谢停渊看着她。“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是谁。只觉得你碍事。”
“我现在也碍事?”
“不一样了。”他说,“你现在是能让我活下来的人。”
她没笑,但眼神软了一下。
外面的车声更近了。轮胎碾过碎石,停在医院门口。引擎熄火,车门打开又关上。脚步声由远及近,走上台阶。
两人同时看向门口。
岑晚把罗盘收进怀里,右手摸向腰间。谢停渊站起身,握紧消防斧,挡在她前面。
脚步声停在门外。
门把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