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条茜那句“随你怎么定义吧”,像是一道无形的界限,暂时为这场关于“戏份”与“意义”的讨论画上了休止符。她显然不打算在这个哲学问题上继续纠缠。她没有等待秦平辉更多的回应或追问,仿佛她的任务仅仅是将这些“事实”告知。
“对了,” 秦平辉像是突然被某个念头击中,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正准备离去的新条茜,语气里带着半是试探半是认真的质疑,“话说回来,我现在感觉身体这么迟钝,动一下都费劲……是不是因为你这家伙觉得‘我’的戏份过多了,看我不顺眼,所以干脆暗中削弱了我,好让我早点‘杀青’,赶紧结束掉这次轮回?”
他把那个“杀青”说得特别重,眼神紧紧盯着新条茜,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新条茜闻言,脚步顿住,转过头来,脸上那副慵懒的表情瞬间被一种极其生动的不满取代。她毫不客气地甩了秦平辉一记白眼,那眼神里的嫌弃几乎要满溢出来。
“喂喂,”她的声音拔高了一点,带着明显的抗议,“你干嘛非要把人家想得那么恶毒,那么坏啊?” 她模仿着秦平辉的怀疑语气,夸张地重复了一遍“‘削弱你’、‘让你早点死掉’?我是那种人吗?”
她双手叉腰(虽然手很快就又插回了口袋),用一种“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的眼神瞪着秦平辉:
“有没有可能,就是很简单、很现实的原因——你这段时间伸张正义、管东管西,做事儿太多,身体透支过度导致的?”她撇了撇嘴,语气带着点无语的调侃,“就这么现实的原因呗!你堂堂一个医生,遇到身体不适,第一反应难道不该是往劳累过度、机能紊乱这方面去想吗?非要扯到什么‘剧本阴谋论’上去?”
被她这么一连串带着吐槽的反问砸过来,秦平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有些不自然地抬手摸了摸鼻子,轻轻咳了两声以作掩饰。
“咳……也许,”他语气缓和下来,带着点自嘲,“是因为我这几天遇到的超现实因素实在太多了,脑子有点混乱,导致我……都不怎么习惯用现实的角度来思考事情了吧。” 他承认,自己确实有点疑神疑鬼了。
“哼,知道就好。”新条茜见他态度软化,也懒得再多计较,那点不满来得快去得也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随性散漫的样子。她随意地将双手往衣服口袋里一插,身子微微后仰,懒洋洋地问道:
“还有啥别的事儿吗?没事儿我可真走了哈!”
那姿态,仿佛刚才那段小小的争执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秦平辉看着她这副“随时准备溜号”的模样,有些无奈地挑了挑眉,最终也只是摆了摆手。
“没事了……”他顿了顿,看着已经转过身去的她,还是补上了一句带着点复杂情绪的送别:
“你……慢走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身影就如同被擦去的粉笔画,在空气中微微扭曲、变淡,没有任何告别,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客厅里。来得突兀,去得也干脆。
客厅里只剩下秦平辉一人,以及脑海中炼芯辉沉默的震撼。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认知,让他一时间有些怔忡,站在原地,消化着这决定命运走向的真相。
“爸爸?”女儿莫绒曦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探着小脑袋,似乎感觉到刚才那个奇怪的姐姐走了,也感觉到爸爸有些不一样。
女儿的声音将秦平辉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关于妄骑、轮回、戏份的种种庞杂念头暂时压下,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无论世界如何变幻,他首先是一个父亲。
他弯下腰,尽管身体依旧能感觉到那份不协调的沉重,但还是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
“嗯,爸爸没事。”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松,“那个姐姐有事先走了。”他直起身,牵起女儿的小手,用一种近乎于强行切换频道的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小人儿身上。
“走吧,”他低头对女儿笑了笑,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温和,“肚子饿了吧?爸爸陪你去楼下,咱们随便找家餐馆吃点东西。”
他没有选择沉浸在刚刚得知的惊人秘密和自身状态的困扰中,而是选择了最平凡,也最真实的日常。牵着女儿的手,走出家门,步入傍晚时分熙熙攘攘的街道,将那些关乎世界存亡的宏大叙事,暂时关在了身后的那扇门里。
此刻,他只是一个陪着女儿寻找晚餐的父亲。至于追踪妄骑、解决身体问题、以及那被评价为“过多”的戏份……都留待填饱肚子之后,再去面对吧。
就在秦平辉牵着女儿的手融入楼下餐馆的喧闹时,在城市另一端的组织情报分析中心里,氛围却并非一片肃杀。
沐洛塔一边整理着屏幕上那些关于新条茜残留能量(虽然几乎分析不出什么)的数据,一边忍不住瞥了一眼旁边正仔细核对城市能量监测报告的伊焉,小声吐槽道:“我说伊焉,有时候想想也挺奇怪的。咱们明明是个能变身、能打怪兽的‘英雄’,做的事儿却老是这么……嗯,这么‘幕后’。一点都不‘英雄’,一点也不让人发现。”
伊焉头也没抬,手指依旧在虚拟屏幕上滑动,查看着常规能量读数,语气是一贯的平静和理所当然,仿佛在重复一句说过无数遍的格言:“英雄的职责是守护,而不是成为焦点。引人注目往往意味着不必要的风险和恐慌。”
这套说辞沐洛塔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她无语地翻了半个白眼,但也知道在这点上说服不了这位固执的队长,只好撇撇嘴,继续跟那些难以捕捉的能量信号较劲。
过了一会儿,伊焉似乎暂时处理完了手头的报告,他稍微放松了一下肩膀,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虚空,仿佛在回忆着什么。他忽然开口,话题跳转到了那棵奇特的“机械降神之树”上。
“说起来,”伊焉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我回想了一下自从父亲将那棵树交给我之后,我使用它的所有记录……貌似,没有一次是为了我个人的欲望或私心。”他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每一次动用它,似乎都是为了解决某个棘手的异常事件,或者……像这次一样,是为了帮助某个陷入痛苦的存在。”
他的话语很平淡,没有自夸的意思,更像是一种自我梳理和确认。
沐洛塔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珠子灵巧地转了转,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她模仿着某种夸张的语气,拖长了音调说道:
“哎呀呀——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嘛?毕竟~伊焉队长您,可是咱们正义的伙伴,秩序的守护者,行走的‘正确’本身啊!” 她模仿的,赫然是赤子炫流那带着点戏谑和夸张的语调。
伊焉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觉得好笑的表情,他摇了摇头,看向沐洛塔:
“你学得倒是挺像。估计赤子炫流本人在这儿,不但会这么说,可能还会拍拍你的肩膀,夸你‘有进步,都学会模仿我了’之类的话。”
他这话带着点调侃,显然也清楚赤子炫流那跳脱的性格和对沐洛塔偶尔的“影响”。
沐洛塔被伊焉这么一说,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刚才那点因为工作枯燥而产生的小抱怨也烟消云散了。分析中心里紧绷的气氛,因这段小小的插科打诨,暂时变得轻松了几分。尽管未知的威胁依然存在,但同伴之间这种日常的互动,仿佛也是支撑他们在这条特殊道路上走下去的力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