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沿海,战云密布。
顾廷烨率大军抵达时,浙东已是一片狼藉。倭寇聚众五万,盘踞舟山群岛,依仗地利,不时登岸劫掠。
先锋郑骁初战告捷,歼灭小股倭寇,但主力始终龟缩海岛,凭险据守。
“国公爷,倭寇狡猾,据岛不出,若强攻,恐损失惨重。”郑骁一身水渍,刚从海上侦察回来。
顾廷烨盯着海图,眉头紧锁。他在西北所向披靡,但海战确非所长。
这些倭寇神出鬼没,比草原骑兵更难对付。
这时,亲兵来报:“将军,有个水师小校求见,说有破敌之策。”
“传。”
进来的是一位年轻将领,约莫二十五六岁,身材魁梧,面容冷峻,左颊有一道刀疤。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杀伐之气。
“末将年勇,参见大将军。”他单膝跪地,声音沉稳。
顾廷烨打量他:“你有何策?”
年勇起身,指向海图上一处不起眼的小岛:“此处名唤‘蛇岛’,看似无关紧要,实则是倭寇补给要道。倭寇主力在舟山,但粮草淡水皆从蛇岛转运。”
“你的意思是……”
“断其粮道!”年勇眼中寒光一闪,“末将愿率敢死队,夜袭蛇岛,焚其粮草。倭寇断粮,必出岛来抢,届时便可围而歼之。”
郑骁质疑:“蛇岛地势险要,倭寇岂会不重兵把守?”
年勇冷笑:“正因险要,倭寇才疏于防备。他们以为无人敢攻,只在岛上驻守三百人。末将只需两百精锐,趁夜突袭,足矣。”
顾廷烨沉吟片刻:“你有几成把握?”
“十成。”年勇斩钉截铁。
这份自信让顾廷烨心中一动。他打量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校,忽然问:“你从军几年?”
“五年。”
“之前做什么?”
年勇顿了顿,声音低沉:“家道中落,流落江湖,做过镖师,也……杀过人。”
帐中气氛一凝。杀人这种事,在军中虽不鲜见,但如此直白说出,却少见。
顾廷烨却笑了:“好!本将就给你两百人,三日后,我要看到蛇岛火光。”
“得令!”
三日后深夜,蛇岛果然火光冲天。
年勇率两百敢死队,乘小船悄悄靠近,攀岩而上,如神兵天降。
三百守岛倭寇还在睡梦中,就被斩杀大半,粮仓、水井尽数被毁。
消息传到舟山,倭寇头子山本一郎暴跳如雷。正如年勇所料,倭寇断粮,只能出岛抢掠。
顾廷烨早有准备,在沿海布下天罗地网。倭寇一登岸,就陷入重围。
然而山本一郎确是个狠角色,他亲率三千精锐倭寇,竟冲破一道防线,直扑中军大帐!
“保护大将军!”亲兵们拼死抵抗,但倭寇凶悍,渐渐不支。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身影如猛虎般杀入敌阵。正是年勇!
他手持双刀,刀法凌厉狠辣,所过之处,倭寇如同割麦般倒下。
更惊人的是,他似乎熟知倭寇战法,每每料敌先机。
“八嘎!杀了他!”山本一郎亲自迎战。
两人在乱军中交手,刀光剑影,火星四溅。年勇虽勇,但山本一郎是倭寇第一高手,渐渐占了上风。
眼看年勇就要不敌,顾廷烨拍马杀到,一枪挑飞山本一郎的倭刀。
年勇趁机一刀斩下山本一郎的首级!
倭寇见主帅身亡,顿时溃散。
“多谢大将军相救。”年勇浑身是血,单膝跪地。
顾廷烨下马扶起他:“是你救了本将。此战,你为首功!”
庆功宴上,年勇被破格提拔为游击将军。
众将纷纷敬酒,年勇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顾廷烨看在眼里,暗自点头——此人不但勇武,酒量也豪迈,是条汉子。
酒过三巡,年勇已有七八分醉意。
他端着酒杯,摇摇晃晃走到帐外,望着北方星空,忽然低声哼起一首小调。
那调子古朴苍凉,顾廷烨从未听过,却莫名觉得耳熟。
年勇哼着哼着,声音渐渐哽咽:“世兰……哥哥对不起你……若有来世……”
“世兰”二字传入耳中,顾廷烨浑身一震!
他想起来了!明兰有一次梦魇,曾哭着喊“世兰”这个名字!醒来后问她,她却说记不清了。
难道……
顾廷烨不动声色,走到年勇身边:“年将军,你刚才唱的曲子,本将从未听过。”
年勇醉眼朦胧:“家乡……家乡的小调……”
“你家乡在何处?”
“西北……肃州……”年勇说完,身子一晃,醉倒在地。
顾廷烨命人扶他下去休息,心中疑云重重。
肃州远在西北,年勇怎么会来东南从军?还有那首曲子,那种情态……
几日后,顾廷烨找机会单独与年勇谈话。
“年将军,你家中还有何人?”
年勇神色黯然:“家父早亡,家母……也在几年前病故。唯有一个妹妹,早年入宫……”他忽然停住,改口道,“早年失散了。”
顾廷烨敏锐地捕捉到“入宫”二字,却不再追问,只道:“本将看你是个将才,可愿随我回京?”
年勇眼中闪过复杂神色,最终抱拳:“末将愿追随大将军!”
与此同时,汴京澄园。
明兰正教导蓉姐儿和娴姐儿理家,忽然心口一痛,手中的账本掉在地上。
“母亲!”蓉姐儿连忙扶住她。
明兰摆摆手:“没事,只是突然心悸。”
她走到窗边,望着东南方向,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慌。
这时,顾安从宫中回来,神情有些古怪。
“安儿,怎么了?”
顾安犹豫片刻,低声道:“母亲,今日太子殿下说起东南战事,提到一位姓年的将军,勇猛无比,立下大功。”
“姓年?”明兰心头一跳。
“嗯,”顾安点头,“太子说,此人名叫年勇,原本只是个小校,却献计断了倭寇粮道,还在乱军中救了父亲。”
年勇……年……
明兰脸色瞬间苍白。
难道……是……
她强自镇定:“还有呢?”
“太子还说,这位年将军酒醉时,哼了一首西北小调,词里好像有‘世兰’二字……”
“啪!”明兰手中的茶杯落地,摔得粉碎。
“母亲!”顾安吓了一跳。
明兰深吸几口气,声音发颤:“安儿,你……你确定是‘世兰’?”
顾安点头:“太子是这么说的。母亲,您认识这个人?”
明兰闭上眼,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紫禁城的红墙黄瓦,哥哥在宫门外跪求,端妃那杯绝育药,还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母亲?”顾安担忧地看着她。
明兰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不,母亲不认识。只是……想起一位故人。”
她摸摸儿子的头:“此事不要对外人提起,知道吗?”
顾安虽然疑惑,还是乖巧点头。
夜深人静,明兰独坐窗前,望着东南方向的星空,泪流满面。
哥哥……是你吗?你也来了这一世?
如果真的是你,这一世,我们一定要好好活着。
我再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年世兰,你也不再是那个功高震主的年羹尧。
这一世,我们都要好好的。
而此时的东南,年勇站在船头,望着北方,心中默念:
世兰,哥哥这一世,定要护你周全。无论你在哪里,哥哥都会找到你。
海风吹过,带来远方的消息。命运的齿轮,又开始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