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渐起,慈宁宫的菊花开了满园。太后独坐廊下,看着金黄的花海,神情却无半分欣赏之意。
“太后娘娘,”老嬷嬷低声劝道,“外头风大,还是回屋吧。”
太后摇头,目光投向宫墙外:“皇帝……今日又召顾廷烨入宫了?”
“是,”嬷嬷回道,“不过宁国公只在御书房待了半个时辰便出宫了。”
太后沉默良久,突然问:“太子最近如何?”
“太子殿下勤勉,每日寅时起身读书,亥时才歇息。”
“传太子来,”太后顿了顿,“还有……请皇帝也来一趟。”
嬷嬷一惊,自宫变后,太后与皇帝几乎不再单独见面,今日这是……
半个时辰后,皇帝与太子先后来到慈宁宫。
父子二人见礼后,太后赐座。殿内气氛微妙,宫人们都屏息退下,只留三位天家至亲。
“母后召儿臣前来,不知所为何事?”皇帝率先开口。
太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太子:“桓儿,你如何看待顾家?”
太子赵桓年方十六,已颇有储君风范。他略一沉吟,恭敬答道:“回皇祖母,孙儿以为,宁国公顾廷烨乃国之栋梁。其子顾安虽年幼,却聪慧过人,将来必成大器。”
“哦?”太后挑眉,“你不觉得顾家权势过重,恐成祸患?”
太子正色道:“皇祖母,孙儿读史,深知‘飞鸟尽,良弓藏’之理。然今时不同往日,辽夏虽败,其心不死。西北不稳,东南海寇又起。值此多事之秋,正是用人之际。顾家父子一文一武,忠心为国,若因猜忌而自毁长城,实非社稷之福。”
皇帝闻言,眼中露出欣慰之色。
太后却叹道:“你倒是看得明白。可惜……哀家从前一叶障目,竟看不清这些。”
她转向皇帝,语气诚恳:“皇帝,从前是哀家糊涂,听信谗言,以为你要削哀家的权,这才……如今想来,实在可笑。你我母子,何至于此?”
皇帝动容:“母后……”
“你不必说,”太后摆手,“哀家活到这把年纪,终于想通了。这江山,终归是赵家的江山。你是皇帝,桓儿是太子,你们父子齐心,比什么都重要。”
她站起身,走到殿中悬挂的大宋疆域图前,手指划过边境线:“辽人、夏人、还有那些海上来的倭寇……他们可不会管我们母子是否和睦。外敌当前,若我们还内斗不休,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皇帝眼眶微红:“母后深明大义,儿臣惭愧。”
“好了,”太后转身,神色严肃,“今日叫你们来,是要说正事。皇帝,哀家知道你在暗中组建新军,顾廷烨也在出力。此事……哀家支持。”
皇帝一惊:“母后如何得知?”
太后苦笑:“你以为哀家这些年在宫里是白待的?耳目总还有些。不过你放心,哀家不会干涉。不仅不干涉,哀家还要助你一臂之力。”
她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这是哀家这些年来,暗中查访到的、与辽夏有勾结的官员名单。其中有些人,恐怕连你的锦衣卫都未必清楚。”
皇帝接过名单,越看脸色越凝重。上面赫然有几个他颇为倚重的大臣!
“母后,这……”
“证据都在慈宁宫的暗格里,”太后淡淡道,“该如何处置,皇帝自己定夺。哀家只有一个要求——彻查之后,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但不要牵连太广,以免朝局动荡。”
太子起身,深深一揖:“皇祖母以国事为重,孙儿敬佩。”
太后看着他,目光慈爱又带着期许:“桓儿,你要记住,为君者,胸怀要广,眼光要远。顾家可用,但也要防。如何平衡,是你将来要学的。”
“孙儿谨记。”
当夜,太子东宫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顾安。
他是奉父亲之命,来给太子送一本兵书。书是顾廷烨亲笔注解的,详细分析了西北各族的战法特点。
太子接过书,却不急着翻看,而是屏退左右,对顾安说:“顾安,今日皇祖母召见父皇与我,谈了许多。”
顾安恭立聆听。
“皇祖母说,从前是她一叶障目,”太子缓缓道,“如今她看明白了,这江山是赵家的江山,但守护江山,需要像你父亲这样的忠臣良将。”
顾安心中震动,面上却不露声色:“殿下,顾家世代忠良,此心可鉴日月。”
太子点头:“本宫知道。所以本宫想问你——你愿意做本宫的伴读吗?”
这已是第二次邀约,但意义截然不同。上一次是三皇子私下询问,这一次却是太子正式提出。
顾安毫不犹豫,单膝跪地:“臣顾安,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太子扶起他,笑道:“好!从今日起,你我不仅是君臣,更是同窗、挚友。”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父皇正在组建新军,你父亲是主要负责人。此事……本宫也会参与。你年纪虽小,但聪慧过人,本宫希望你也能一起。”
顾安眼睛一亮:“殿下是说……”
“不错,”太子眼中闪过锐光,“这新军,将来是要交到我们这一代人手中的。现在开始熟悉,正是时候。”
这一夜,两个少年在烛光下谈到深夜。
顾安将他这些日子管理家业、查核账目的心得一一说出,太子听得频频点头。
“治家如治国,”太子感慨,“你这般年纪就有如此见识,将来必成大器。”
顾安却道:“殿下过奖。安儿只是牢记父亲教诲:在其位,谋其政。无论是管家还是治国,道理都是相通的——知人善任,赏罚分明,心怀敬畏。”
太子深以为然。
消息传回澄园,明兰既喜且忧。
“太子亲自相邀,这是天大的恩宠,”她对顾廷烨说,“可安儿毕竟还小,卷入太深……”
顾廷烨却道:“夫人,安儿的路,注定与旁人不同。既然他选择了这条路,我们做父母的,只能扶他上马,再送一程。”
他看向窗外月色,语气深沉:“太后转变态度,太子主动拉拢,这是顾家的机遇,也是考验。能否把握住,就看安儿的造化了。”
次日,皇帝果然开始依太后提供的名单,暗中彻查。
一批隐藏极深的通敌官员被揪出,朝野震动。然而因为有太后背书,处置得雷厉风行却未引起太大波澜。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太后主动提出,要搬去西苑别宫颐养天年,将后宫大权彻底交还皇后。
此举一出,朝中最后一点反对声音也消失了。
而此时的盛家,也迎来了大喜事——长榕在秋闱中高中解元!
消息传来,盛府上下欢腾。
长榕却宠辱不惊,只对父母说:“父亲母亲,这只是开始。明年春闱,儿定当再接再厉。”
盛纮老怀大慰,连声道:“好!好!我盛家又出一个读书种子!”
明兰带着厚礼回娘家道贺,看着弟弟沉稳的模样,心中满是骄傲。
这一世的盛家,真的不一样了。
然而,就在这看似一片大好的形势中,东南突然传来八百里加急——
倭寇大举进犯,连破三县,东南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