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百废待兴,加之先帝驾崩不久,京城勋贵之家皆低调行事。老太太便想着带家中女眷去城外的广济寺祈福,一则祈求新朝安稳,家宅平安;二则也为明兰此番惊险经历还愿,只是不宜张扬,只做寻常上香。
此次出行,王若弗、海朝云(协助管家)、明兰、如兰、墨兰都一同前往。明兰如今是县主身份,虽未刻意摆仪仗,但通身气度已非往日可比,引得寺中僧人格外恭敬。
上完香,捐了香油钱,女眷们在寺后专为贵客准备的禅院歇息。如兰耐不住寂寞,拉着明兰要去后山看那棵有名的许愿树。
“六妹妹,我们去系个红绸吧!听说很灵验的!”如兰兴致勃勃。
明兰笑着摇头:“五姐姐你去吧,我有些乏了,想在这里陪祖母说说话。”她如今身份不同,更需注意言行,不好像如兰那般随意。
墨兰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窗外苍翠的山色,不知在想些什么。自那日与林噙霜争执后,她越发沉静,每日只专心学习理事,偶尔抚琴作画,倒真有了几分大家闺秀的娴雅气质。
王若弗见状,便道:“墨兰,你若是闷了,也陪你五妹妹去走走吧,仔细些便是。”
墨兰迟疑了一下,见老太太也微微颔首,便起身应了声“是”,跟着如兰出去了。
后山许愿树旁,香客不少。如兰兴奋地挤过去买红绸,墨兰则站在稍远处,看着那棵挂满红色绸带的古树,心中默默祈愿,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日后安稳顺遂。
就在这时,旁边几个顽童追逐打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正在系绸带的年轻公子,那公子猝不及防,向后一个趔趄,手肘正好撞在站在崖边的墨兰身上!
“啊!”墨兰惊呼一声,脚下踩空,整个人朝着陡峭的山崖下跌去!
“四姐姐!”
“小心!”
如兰和周围的香客都吓得尖叫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玄色身影如疾风般掠过,手臂一伸,稳稳地揽住了墨兰的腰,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了崖边一棵小树的树干!两人悬在半空,险象环生!
墨兰吓得魂飞魄散,紧紧闭着眼,只觉得揽住自己的手臂坚实有力,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汗水和青草的气息。
那玄衣男子臂力惊人,低喝一声,足下用力一蹬,借着小树的力道,抱着墨兰旋身一跃,竟硬生生从崖边翻了上来,稳稳落地。
整个过程不过瞬息之间,众人皆看得目瞪口呆。
墨兰惊魂未定,脚下一软,那男子却依旧扶着她,声音沉稳:“姑娘,没事了。”
墨兰这才睁开眼,看清了救她之人。只见对方约莫二十出头年纪,身材高大挺拔,面容棱角分明,肤色是健康的麦色,眉宇间带着一股军旅之人的英武之气,穿着虽普通,但眼神锐利,气质不凡。
“多……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墨兰脸颊微红,连忙站稳身子,福了一礼。她从未与陌生男子如此近距离接触,心中怦怦直跳。
那男子拱手还礼,语气简洁:“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山路湿滑,还需小心。” 他目光扫过墨兰略显苍白的脸,并未多做停留,转身便欲离开。
“这位壮士请留步!” 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王若弗和老太太等人正好看到这一幕,王若弗连忙出声叫住他,“壮士救了我家女儿,还请留下姓名府上,盛家日后定当登门拜谢!”
那男子停下脚步,转身再次行礼,不卑不亢:“夫人言重了。在下沉从兴,乃殿前司麾下昭武校尉,今日休沐,来寺中为亡母上香。路见危急,理应相助,不敢图谢。”
殿前司?昭武校尉?众人心中一动。殿前司如今是顾廷烨掌管,此人是他麾下,年纪轻轻已是六品昭武校尉,看来颇有能力。
老太太打量了沉从兴几眼,见他举止有度,眼神清明,心中已有几分好感,温声道:“原来是沉将军。救命之恩,岂能不谢?不知将军可曾婚配?” 她这话问得直接,却也在情理之中。
沉从兴微微一愣,随即坦然道:“回老夫人,在下出身寒微,一心报效朝廷,尚未婚配。”
王若弗闻言,眼睛一亮,看向墨兰,又看看沉从兴,心里活络开来。这沉从兴虽是寒门出身,但身为天子亲军军官,前途无量,又救了墨兰,岂不是天赐的缘分?总比嫁入那些规矩大、是非多的高门强!
墨兰低着头,耳根更红了,心中乱成一团。她偷偷抬眼看了看沉从兴英挺的侧脸,想起方才他救自己时的果敢有力,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情愫悄然滋生。
老太太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对沉从兴道:“沉将军高义,老身感佩。今日仓促,不便多扰。他日若得空闲,还请过府一叙,让盛家略尽谢意。”
沉从兴是个爽快人,见盛家诚意拳拳,便也不再推辞,拱手道:“老夫人盛情,从兴恭敬不如从命。”
又客气了几句,沉从兴便告辞离去。
回府的马车上,气氛微妙。如兰叽叽喳喳地说着当时的惊险,对沉从兴赞不绝口。王若弗则拉着墨兰的手,低声问:“墨儿,你觉得那沉将军如何?”
墨兰脸颊绯红,声如蚊蚋:“全凭父亲母亲做主。”
王若弗心中大喜,看来墨兰也是愿意的!她立刻对老太太道:“母亲,您看这门亲事……”
老太太沉吟道:“沉从兴此人,看着倒是个踏实可靠的。只是他家世单薄,还需仔细打听其品行为人。再者,也要看廷烨(顾廷烨)那边怎么说。” 毕竟沉从兴是顾廷烨的部下。
明兰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她看得出,墨兰对那沉从兴是有好感的。若能促成这门亲事,对墨兰而言,或许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一个靠自己本事挣前程的武将,总比那些靠着祖荫、内里龌龊的纨绔子弟强。
回到盛府,王若弗迫不及待地将此事告知了盛紘。盛紘听闻女儿遇险被救,也是后怕不已,对沉从兴自然感激。又听闻对方是殿前司军官,虽出身不高,但年轻有为,倒也动了结亲的念头。
很快,通过顾廷烨那边的关系,盛家打听到沉从兴父母早亡,由叔父养大,为人正直勤勉,在军中风评极佳,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
一场寺庙惊险,竟意外牵出了一段姻缘。墨兰的命运,似乎也因此迎来了新的转机。而这一切,都落在了明兰眼中,让她更加确信,女子的人生,并非只有一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