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法官和李法官之后,其他法官也相继发表看法:
“从内容看,祁同伟通过某些非正规渠道获得的额外收入,也就是控方指控的受贿或非法所得。”
“绝大部分并未用于个人享乐或贪污,而是通过匿名或化名的方式,持续不断地捐赠给了像石头坳、林城吃水村这样偏远的、急需资金改善民生和基础设施的贫困村庄。用于修建公路、桥梁、校舍、饮用水工程等。”
“如果下午提交的原件与复印件核对无误,且经技术鉴定确非伪造,那么其真实性应该很高。”
“这份证据的分量会很重,直接关系到对祁同伟主观动机和赃款去向的认定,可能从根本上颠覆受贿罪‘为个人谋取利益’的构成要件。”
刘秉公仔细聆听着每一位的分析和建议,心中对下午庭审的走向越发清晰,也越发有底气。
局势,确实已经非常明朗了。
强加在祁同伟身上的罪名正在土崩瓦解,笼罩在他身上的迷雾正在被驱散。
他的清白和名誉,正在庭审这个庄严的场合被一层层地还原、证实。
那些躲在幕后,出于各种目的罗织罪名、兴风作浪、企图利用司法程序达到不可告人目的的人……
刘秉公不禁回想起沙瑞金的暗中提点:
“这案子后,祁同伟就要反击了,所以某些人会坐不住,定然从中作梗。”
他心中仍有隐忧,知道还不到尘埃落定的时候,不过面上当然要引导大家轻松一些。
除了刘秉公之外的其他人,只着眼于当前的案子。
一股凛然正气,自大家心底油然而生。
作为法官,他们的职责是依据法律和事实作出公正的裁判。
而在此之后,那些践踏法律尊严、玩弄司法于股掌之上的行为,也必将受到法律的严厉清算。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在座的法官们,都是经验丰富、专业素养极高的法律人。
尽管每个人都严格恪守着法官的行为规范,表情管理得当,没有过多的交谈说笑。
但彼此之间偶尔交换的眼神里,都清晰地传递着一种心照不宣的信息:
紧绷了数日的神经,到了此刻,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一些了。
案件的事实真相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依法公正判决的基础正在夯实。
下午的庭审,只要按部就班,对辩方提交的新证据进行规范的质证,不出现极其意外的颠覆性情况……
那么这场牵动了汉东省乃至全国目光的复杂案件,其最终结果似乎已经可以预见。
祁同伟,这位曾经功勋卓着、也曾饱受争议的前公安厅长,极有可能洗刷冤屈,清清白白地走出这个法庭。
刘秉公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休庭即将结束。
他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合议庭成员,做出了最后的安排,声音沉稳而有力:
“各位,情况大家都分析了,心里也都有数了。中午休息一下,放松精神,好好吃饭补充体力。”
他语气加重,紧跟着提醒:
“下午两点,准时开庭。希望大家继续保持专注,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严格依照法律程序,对每一份证据、每一个环节都认真核查,确保我们最终作出的判决,经得起法律、历史和人民的检验。把这场硬仗,漂漂亮亮、圆圆满满地打完!”
各位法官纷纷点头,脸上轻松表情迅速收敛,换上严肃、专注和责任感。
他们整理了一下法袍,收拾东西。
在警卫人员护送下,陆续离场。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那间私人会所内。
从开庭的时候,赵澍就靠在真皮沙发上,一边看着现场直播,一边听着手下人汇报着庭审的最新进展。
“程度当庭确认翻供,直指侯亮平和赵小惠教唆伪证”、“公诉方群龙无首,应对失措,几近崩溃”、“审判席上法官疑似心中有所裁定,局面已呈一边倒态势”……
赵澍那张保养得宜、端庄秀丽的脸庞上,瞬间布满了寒霜,眼神变得阴鸷无比。
她死死地盯着实时传输着法庭画面的显示屏,目光如毒蛇的信子,扫过那个站在辩护席前,身姿挺拔、神情镇定自若的陆亦可。
最后,落在了被告席上,那个即使身陷囹圄承受巨大压力,却依旧脊梁挺得笔直,眼神中透着不屈的祁同伟。
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赵澍低估了陆亦可乘胜追击的能力。
同样是侯亮平手下的检察官,差距怎么如此之大?
一股事情脱离掌控的恐慌,让她憋闷不已。
“祁、同、伟……”
她意识到,自己在知人善用这一方面,就落了下乘。
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个名字,声音低沉。
计划,必须加快了。
不能再有任何拖延。那个早已物色好的“合适的目标”,是时候动用了。
绝不能让祁同伟就这么轻易地脱身!
否则,下一步,这把火很可能就要烧到她自己身上了!
“烟雾弹都准备好了吗?”
“报告大小姐,全部布置完毕!”
“嗯,丢出去吧,让他们坐立难安。”
“是!”
……
省高院食堂小包间里,窗明几净。
刘秉公、王老法官和吴心仪三人,各自落座。
上午那场惊心动魄的庭审,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暂时被搬开了。
三人胃口都不错,默默地吃着,谁也没提上午法庭上那场一边倒的较量。
控方检察官的狼狈,陆亦可的锋芒毕露,还有祁同伟那始终平静无波的眼神……
一切都在心里,心照不宣。
案子到了这一步,就像一列驶向终点的火车,轨道清晰,方向明确。
下午的走向,大家心里都有谱。
再讨论,反而显得多余,不如歇歇脑子,说说闲话。
“这食堂的红烧肉,火候还是差点意思。”
王老夹起一块肉,眯着眼细细品了品,摇摇头。
“肉质的鲜嫩没有完全激发出来,调味也偏淡,比不上我家老婆子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