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戏谑地看着侯亮平,笃定道:
“你已经乱了阵脚,越做越错,还没意识到吗?”
侯亮平苍白的脸瞬间憋红,猛地吼起来:
“祁同伟,你少得意!你以为你赢了?你那些破事,你勾结境外、倒卖军火,我都查清楚了,那把枪,就是铁证……”
侯亮平戛然而止,自觉口误失言,连忙闭上嘴。
祁同伟祁同伟眯起眼睛,闪过精芒。
只是等他说完,才淡淡地问:“枪?哪把枪?”
“你那手枪,装傻是吧?”侯亮平绝口不提狙击枪,生怕露馅。
“私藏枪支,确实违规。但我身为公安厅长,为避免自身安全遭到威胁,用来自保,是说得过去的。”
“狡辩!”
侯亮平的语气,更像是在狡辩。
祁同伟看着他,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像是怜悯。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就连曾经的恩师高育良,都难抵权色诱惑,在官场中走到绝路,更何况这个侯亮平?
“猴子,”
他声音低沉了些,“你查案…就靠‘以为’和‘觉得’吗?”
“套我话是吧?我知道你身上一定有录音设备!”
侯亮平强撑着。
“就算枪是真的,那钱呢?你给石头坳村、林城村那些地方捐的巨款,哪来的?是不是贪污受贿?是不是洗黑钱?”
祁同伟扯了下嘴角,那笑容有点冷:
“钱?猴子,你查了那么久,查到那些钱流进我口袋了吗?查到我在海外有账户了吗?查到我有豪宅豪车了吗?”
他摇摇头:“没有吧?因为你查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
祁同伟的声音不高,却像锤子一样砸在侯亮平心上:
“那些钱,是我用各种化名,匿名捐出去的。来源……一部分是我这些年省吃俭用的工资奖金,一部分是当年‘深渊’行动缴获的毒资。”
“按规定上缴后,经老首长特批,用于边境贫困地区扶贫和烈士抚恤。每一笔,都有据可查。账本你不是都见过了吗?”
“胡说,我没见到……”
侯亮平突然醒悟,破口大骂:“祁同伟,你他娘阴我?故意误导我!”
祁同伟微不可察的点点头,终于露出了笑容:
“心里有鬼,见什么都有鬼。查不到具体细节,是你没本事。而且,我从一开始就说了你方向错误,可你听了吗?”
侯亮平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不…不可能!你骗我,你肯定转移了,高小琴……对!高小琴,她是不是在香港帮你洗钱?她……”
“你糊涂了,她还在看守所呢。”
祁同伟打断他,语气平静。
“就算是没被抓住时,她也没帮我洗钱,我这些年收的钱,都捐出去了,留了底。”
他顿了顿,看着侯亮平:
“猴子,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总把别人想得跟你一样。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什么脏事都敢干。”
侯亮平被戳中了痛处,猛地吼起来:
“你放屁!祁同伟,我侯亮平行得正坐得直,我查你是为了正义。为了法律。不像你,虚伪狡诈,装模作样!”
“正义?法律?”
祁同伟轻轻哼了一声。
“逼供高小琴?伪造证据?勾结赵小惠串供?做假账陷害梁璐?”
他每说一句,侯亮平的脸色就白一分。
“猴子,你干的这些事,哪一件跟正义沾边?哪一件符合法律?”
祁同伟待审之人,此刻开始责问反贪局长侯亮平:
“你查我,不是为了正义。你是为了立功,为了踩着我的尸体往上爬。为了向你岳父证明,你侯亮平比他钟正国更厉害。为了把这么些年的对我的嫉恨,统统发泄出来……”
“你胡说!”
侯亮平彻底失控了,挣扎着想扑起来,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
“我没有,我没有伪造证据!我没有……”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
祁同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田国富那边…证据都收得七七八八了,但我递了话,没让他动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为什么?”
侯亮平嘴唇哆嗦着,忍不住发问。
“因为我很肯定,你不会死心,反而要想尽一切办法弄死我,然后把自己的所有退路都堵死,对吧?”
“你……”
侯亮平陷入了无边的恐惧。
因为祁同伟说的完全没错,他已经无法收手了。
就算是“鱼死”,也要“网破”。
“所以啊,现在我们是明牌了,你必须把我定罪,而我,则期待着你犯下更加严重的罪行,最好能殃及到那帮作壁上观的老家伙。”
听着祁同伟剖析形势,侯亮平浑身一僵。
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
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
“对了,忘了告诉你。”
祁同伟像是刚想起来,语气平淡地补充了一句。
“钟正国同志,也就是你前岳父。昨天被中纪委请去‘喝茶’了,协助调查,估计一时半会儿不敢和你联系。”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侯亮平。
他眼睛猛地瞪圆,瞳孔收缩,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死灰一样的绝望。
“不…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你骗我,你骗我…”
祁同伟没再看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他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传来:
“猴子,还记得半个月前,在病房里,我问你的那句话吗?”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
“现在,你真该好好琢磨了。”
祁同伟缓缓转过身,看着床上那个面如死灰、眼神涣散的男人。
“这官,当多大才叫大啊?”
他问完,没等侯亮平回答,也没再看第二眼,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轻轻关上。
病房里重新陷入死寂。
只剩下侯亮平一个人,像条被扔在砧板上的鱼,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他惨白的脸上。
祁同伟给了他临死反扑的机会。
但也是一个明显的圈套。
侯亮平,必须跳进去。
他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