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舍的第一夜,唐山几乎彻夜未眠。并非因为硬板床的硌硬,而是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唐三与小舞的身影,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血脉悸动,久久无法平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纷乱的思绪压下,专注于当下的核心 —— 观察、学习,等待合适的时机。
清晨,宿舍在一阵喧闹中苏醒。工读生们动作麻利地整理内务,准备开启一天的劳作。唐山也默默起身,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收拾床铺,目光却始终若有若无地追随着唐三和小舞的身影。
唐三起得格外早,已经在角落悄无声息地完成了一套奇异的动作,气息平稳悠长,显然是在修炼某种特殊功法。小舞则还带着几分起床气,嘟着嘴梳理她那条标志性的蝎子辫,眼神却灵动依旧,对周遭的一切充满好奇。
“走啦走啦,去吃饭,饿死我了!” 小舞收拾妥当,瞬间恢复了活力,拉着唐三就往外走。王圣等几个年纪稍大的工读生也招呼着众人,一同朝着食堂走去。
唐山混在人群中,不远不近地跟着。诺丁学院的食堂分为两层,工读生的就餐区在一楼,环境嘈杂,供应的食物也十分简单,无非是粗麦粥、黑面包和一点咸菜。即便如此,对许多家境贫寒的工读生而言,这已是难得的饱餐机会。
唐三和小舞打好饭,找了张空桌子坐下。小舞似乎对粗糙的食物有些嫌弃,却还是小口吃了起来;唐三则神色平静,细嚼慢咽,看不出丝毫喜怒。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嚣张的哄笑声从食堂门口传来。几个穿着光鲜的贵族子弟,簇拥着一个衣着华贵、神色倨傲的少年走了进来。为首的少年目光扫过一楼的工读生区域,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哟,这不是我们七舍的新老大吗?听说竟是个小丫头片子?” 这贵族少年是城主之子萧尘宇,也是学院里贵族子弟的头目之一。他径直走向唐三和小舞那一桌,语气里的挑衅毫不掩饰,身后的跟班们也跟着哄笑起哄。
王圣等工读生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却敢怒不敢言。唐三眉头微蹙,放下手中的勺子,却没有立刻起身。小舞可忍不了,柳眉一竖,当即就要发作。
萧尘宇显然是故意找茬,他走到桌边,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对着小舞说道:“小丫头,听说你挺能打?敢不敢跟哥哥过两招?输了的话,以后见到我们,可得乖乖叫一声‘学长好’。” 身后的跟班们再次爆发出一阵哄笑。
小舞气鼓鼓地站起身:“打就打!谁怕谁!”
唐三伸手轻轻拉了一下小舞的衣角,示意她冷静,随后自己站起身,面向萧尘宇,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学长,食堂是吃饭的地方,有什么事,不妨等课后再说。”
“课后?” 萧尘宇嗤笑一声,“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等你。怎么,你这个‘前任老大’不敢出头,反倒让个小丫头挡在前面?” 他故意提高了音量,吸引了食堂里不少人的目光。
唐山站在人群后方,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他悄然开启 “信息洞察”,萧尘宇等人的魂力等级、属性倾向瞬间清晰明了 —— 最高不过十二三级,根本无法对唐三和小舞构成实质威胁。这场冲突,更像是一场立威与反立威的闹剧。按照原着的剧情,唐三必然会用巧妙的方式化解甚至反击。
他本可以继续作壁上观。可就在萧尘宇的一个跟班伸手去推小舞面前的粥碗,想通过弄脏她的衣服来羞辱她时,唐山的眼神微微一凝。
那跟班的手刚伸到一半,动作却莫名僵了一下,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轻轻挡了一下。这股力道虽微弱,不足以阻止他,却让他失去了准头,手擦着碗边滑过,只溅起几滴粥液,并未达到预期的效果。那跟班自己都愣了一下,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只有唐山知道,在那一瞬间,他调动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魂力,通过时空之书,在那只手的轨迹前布下了一层薄得几乎不存在的 “时空屏障”。这道屏障的防御力近乎于无,作用更像是水面的一层油膜,改变了力的细微传导方向,才造成了那瞬间的凝滞与偏移。
这并非强力介入,而是一次极为隐晦的试探与实践。他想知道,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自己对时空之书力量的精细操控能达到何种程度,能否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 —— 尤其是唐三注意的情况下,施加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影响。
结果令他满意。屏障成功起效,且转瞬即逝,没有留下任何魂力波动的痕迹。萧尘宇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唐三和小舞身上,完全没察觉到这细微的异常。
场中,唐三已经向前踏出一步,目光平静地看向萧尘宇:“学长若是非要现在解决问题,我们可以去外面。在食堂动手,惊扰了大家用餐,恐怕不太合适,也会让学院的老师为难。”
唐三的话语不卑不亢,既表明了不惧挑战的态度,又点出了在食堂闹事的后果,巧妙地将选择权抛回给了萧尘宇。
萧尘宇的脸色变了几变,他虽嚣张,却也并非毫无顾忌。在食堂众目睽睽之下主动对工读生出手,很容易授人以柄。他冷哼一声,色厉内荏地说道:“哼,牙尖嘴利!下午课后,操场见!到时候可别吓得尿裤子!” 说完,便带着一众跟班悻悻地登上了二楼的贵族就餐区。
风波暂时平息。工读生们松了口气,看向唐三的目光多了几分敬佩。小舞还有些不服气,被唐三低声劝了几句,才气哼哼地坐回座位。
唐山默默收回目光,低头喝着碗里的粥。刚才那次无声的屏障施展,虽然消耗微乎其微,却让他对自身能力的掌控有了新的体会。更重要的是,他确认了自己可以在必要时,以这种 “润物细无声” 的方式暗中施加影响,这或许比直接出手更具战略价值。
饭后,工读生们各自散去劳作。唐山被分配的任务是打扫图书馆外围的走廊,这份工作相对清静,也让他有机会靠近学院的知识中心。
下午,阳光透过窗户,在走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唐山正低头清扫,一个平静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需要帮忙吗?”
唐山抬起头,只见唐三不知何时站在一旁,手里也拿着一把扫帚,脸上带着一丝友善的微笑。显然,他是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后,特意过来帮忙的。这正是唐三的性格,沉稳负责,对同为工读生的 “同伴” 总会自然而然地伸出援手。
唐山的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这是唐三第一次主动与他说话。
他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脸上露出符合年龄的、略带腼腆的笑容,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我快扫完了。”
唐三看了看确实已经清扫大半的走廊,点了点头,没有坚持,而是靠在旁边的栏杆上,看似随意地问道:“你是新来的?叫唐山对吧?昨天大师带你来的。”
“嗯。” 唐山应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尽量表现得像个内向的普通孩子。
“大师人很好,虽然外面有些人说闲话,但他的理论真的很厉害。” 唐三的语气十分真诚,带着对玉小刚的维护与尊敬。
“我也觉得玉老师懂得很多。” 唐山顺着他的话说道,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崇拜,“他昨天解答了我的问题,让我想通了好多以前不懂的事情。”
唐三眼中闪过一丝认同的光芒,似乎因为找到对大师的共同认可而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他看了看唐山瘦小的身形,又说道:“以后在七舍,有什么事可以找我。那些贵族子弟,尽量避开就好。”
这是来自 “弟弟” 不动声色的关照,唐山的心中暖流涌动。他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
唐三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走廊。
看着唐三离去的背影,唐山握着扫帚的手微微收紧。这第一次接触,平淡而自然,没有引起任何怀疑,无疑是一个好的开始。
他知道,下午操场上的 “约架”,唐三和小舞绝不会吃亏。而他,将继续以这个不起眼的工读生身份,留在他们身边,观察、学习,并在最需要的时刻,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这条既定的命运轨迹。
夕阳的余晖将走廊染成了温暖的金色,也映照在唐山愈发坚定的眼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