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凛二和川亲自带领着警视厅最精锐的特殊灾害对策班,冲破外围设置的临时警戒线,踏入那片位于豪华公寓楼下的景观区域时,即使是这些见惯了邪祟肆虐、惨烈现场的老兵,也不由自主地僵在了原地,倒吸一口冷气。
没有预想中的残肢断臂,没有狼藉的混乱。
映入眼帘的,是一种超越了血腥、上升到诡异艺术层面的景象。
整个庭院,仿佛被一个疯狂的园丁用血肉和生命浇灌过,绽放出了一片惊心动魄的“花海”。
地面上,原本精心修剪的草坪和洁净的鹅卵石小径,此刻被大片大片粘稠、暗红色的“颜料”覆盖。这些血色并非均匀涂抹,而是以某种爆炸般的放射状轨迹泼洒开,形成了一朵朵巨大、妖艳的“彼岸花”形态。中心颜色深谙,如同凝固的朱砂,边缘则渐变成诡异的粉红,甚至还能看到一些细密的、如同金色花粉般闪烁的亮点——那是之前派对男女们身上佩戴的饰品碎屑,镶嵌在血色之中。
一些低矮的灌木丛上,挂着丝绸般柔滑的、半透明的组织薄膜,在残余的、带着咸腥味的夜风中微微飘荡,反射着警车旋转的蓝红灯光,发出轻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哗啦声。
空气中弥漫的气味更是复杂:浓重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是主调,但底下还混杂着高级香水的残留、酒精,以及一种……仿佛大量海藻在密闭空间里瞬间腐烂后又被低温冻结的奇异腥冷。
最让人感到不适的,是那种绝对的“干净”。除了这些以血液和组织构成的、充满象征意义的“图案”,现场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甚至找不到一块像样的骨头碎片。那些人,仿佛真的如同佐藤优马所期望的那样,“消失”了,只留下这满地的、用他们自身生命绘就的、凄厉而残酷的抽象画。
“这……这是什么……”一个年轻的队员忍不住干呕起来。
凛二和川脸色铁青,嘴唇紧抿。他戴着白手套的手紧紧握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经历过许多惨案,但眼前这种将死亡仪式化、甚至带着某种病态美感的场景,带给他的不是单纯的恶心,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源自未知的寒意和压迫感。这绝不是普通邪祟能做到的!
“总监!这里还有一个活口!”搜索队员在庭院角落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佐藤优马。他浑身沾满了已经半干涸的暗红色血点,蜷缩在那里,如同一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
凛二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检查。佐藤还有呼吸,但脸色死灰,眉头紧锁,仿佛在昏迷中依然承受着巨大的恐惧。他的手机就掉落在手边,屏幕碎裂,但最后停留的界面——那条来自未知号码、显示着“合作愉快”的短信,以及下方银行App的巨额转账记录——清晰地落入了凛二的眼中。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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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同一时间,几个街区之外,一家烟火气十足的平价居酒屋里。
林正坐在柜台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摆着几串烤得焦香滋滋冒油的烧鸟(鸡肉串),一盘毛豆,还有一壶温得恰到好处的清酒。她卸下了那身略显扎眼的访问服,换回了普通的卫衣,看起来就像个刚下班来放松的普通女孩。
她小口啜饮着醇香的清酒,满足地眯起眼,然后用筷子灵巧地夹起一块烤鸡葱串,吹了吹气,美美地咬了下去。
“啊~ 活过来了……”她用中文满足地叹息,“还是这种接地气的东西好吃。”
居酒屋墙壁上挂着的老旧电视机,正播放着晚间新闻。画面恰好切到了东京湾豪宅区的现场报道,镜头远远地对准了那片被警方封锁、灯火通明的区域。记者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将刚刚走出警戒线、脸色难看到极点的凛二和川团团围住。
“凛二总监!请问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新型邪祟袭击吗?”
“传闻有大量人员死亡,是否属实?”
“警视厅为何再次反应迟缓?如何评价公众对你们应对能力的质疑?”
一连串尖锐的问题如同子弹般射向凛二。镜头特写下的凛二,眉头拧成了疙瘩,嘴角紧绷,面对连珠炮似的提问,他显然疲于应付,只能勉强维持着官方的镇定,重复着“事件正在调查中”、“暂无明确结论”、“请民众保持冷静”之类的套话,但那额角隐约可见的汗珠和眼神中压抑的怒火与无奈,却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噗嗤——” 林看着电视里凛二那副焦头烂额、有火发不出的窘迫样子,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连忙用手捂住嘴,肩膀还因为忍笑而微微抖动。
她拿起酒杯,又美滋滋地喝了一口,看着屏幕上凛二被记者逼得步步后退的狼狈模样,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带着戏谑的语调低声自语:
“怎么样啊,凛二桑?这份‘售后服务’的‘现场清理’,还满意吗?接下来……该轮到你主动来找我谈‘付费服务’的细节了吧?”
她夹起最后一块烤鸡软骨,放入口中,嚼得嘎嘣脆,心情显然好得不得了。窗外,是东京寻常而温暖的夜晚,与几个街区外那如同地狱绘卷般的现场,以及警视总监的烦恼,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