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一眼床上的白景远,从储物镯中取出一个小药瓶,递了过去:“白公子外伤极重,体内更有凶兽煞气残留,寻常金疮药恐难奏效。这个,对外伤有奇效,烦请您用这个,为他清理包扎伤口。”
孙朔双手接过玉瓶,入手温润,一看便知不是凡品。连忙道:“老朽定当尽力!”
她自己则避嫌地退到外间,隔着屏风,凝神感知着里面的情况。她能听到孙朔剪开衣物,清理伤口时细微的声响,能想象到那一道道狰狞的伤口。每一丝声响都让她的心揪紧一分,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衣袖。
伤口处理完毕,孙朔退出来,恭敬道:“丞相大人,白公子外伤已包扎妥当,只是内息紊乱,还是需要静养。”
“有劳孙老先生。”慕苓夕松了口气,快步走入内间。
此时,白景远已被换上干净的里衣,伤口妥善包扎,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剑眉因不适而微微蹙着。
慕苓夕走到床边,轻轻坐下。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他体内的情况。
她伸出右手,指尖凝聚起温和纯净的灵力,抚在他的手腕上,淡金色的灵光缓缓注入他的经脉,小心地梳理着那些因狂暴战斗而郁结紊乱的气息。
就在她全神贯注为他梳理内息时,白景远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意识回笼的瞬间,首先感受到的不是剧痛,而是一股温暖柔和的力量,正慢慢的抚平他体内的创伤。
这感觉……很像阿苓的气息。
他微微偏头,就看到慕苓夕正坐在床边,闭着双眼,神情专注,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抚在手腕上的手指散发着光芒,那光芒让他感到安心和……悸动?
他似乎从未如此刻这般,在脆弱安静的时刻,近距离地,不受打扰地看着她。褪去了战场上的杀伐果断,收敛了平日里的灵动狡黠,此刻的她,只剩下担忧和坚持。
慕苓夕察觉到他的注视,猛地睁开眼,对上他复杂的目光,她指尖的灵光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想收回手。
“你……醒了?”
她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轻声问道,耳根悄悄染上一抹绯色。
白景远没有回答,而是艰难地抬起未受伤的左手,轻轻覆在了她尚未完全收回的手上,阻止了她退开的动作。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目光依旧锁在她脸上,那里面翻涌着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情愫。
手背上传来的冰凉触感,还有他投来的目光,让慕苓夕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没有抽回手,任由他握着。
然而,现实的紧迫很快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阿苓……”白景远率先恢复理智,他松开手,神色变的凝重,声音依旧虚弱:“京城……你暴露了……”
慕苓夕也立刻收敛心神,点头道:“我明白。我身份暴露,必须立刻告知师兄,让他早做应对。”
她站起身:“你安心休养,我这就去给师兄传信。”
“好……”白景远轻声应着,想到京城还有一群眼睛盯着,心中多了一抹歉意,“需要师兄……为我们兜底了。”
……
京城,丞相府。
夜已深,萧霁华却毫无睡意,仍在灯下批阅着各地送来的加急文书。自慕苓夕离开后,心始终悬着,密切关注着边境的风吹草动,以及朝堂上安国公等人的动向。
这时,熟悉的金纸鹤落在了萧霁华的书案上。他神色一凝,立刻停下笔,指尖灵力流转,迅速拆开。
他看着那熟悉的字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温和儒雅的面色寸寸碎裂,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悲痛,以及最终凝聚成足以冰封千里的怒意!
秦止……战死!尸骨无存!
阿苓被迫现身,于万军之前力挽狂澜!
景远身负重伤,险死还生!
那阴毒的「血魂引」……仍未清除!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尤其是秦止殉国的消息,让这位素来沉稳的丞相,指节捏得发出“咯咯”声响。
那个守护东衍的忠勇之将,竟落得如此下场!
而慕苓夕的暴露,更是将她推向了风口浪尖。他几乎可以预见,届时朝堂之上,将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果然,金銮殿上,气氛诡谲!
龙椅上的周衍,显然也已知道了边境巨变,脸色沉痛而凝重。
不等常规奏事开始,安国公便率先发难,他手持玉笏,出列躬身,语气悲愤,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陛下!老臣泣血上奏!边境噩耗传来,威远将军秦止殉国,实乃国殇,臣等痛心疾首!然,更令人震惊的是,据边境军报,本应在京城养病的右丞相慕苓夕,竟现身边境战场!此举……此举实乃欺君罔上,视朝廷法度如无物!慕丞相未经陛下诏令,擅离职守,潜入边关,此风一开,国将不国!臣恳请陛下,严惩不贷,一正朝纲!”
他话音一落,高顺及一众依附安国公府的御史言官,纷纷出列附和:
“陛下,安国公所言极是!慕丞相此举,置陛下天威于何地?置朝廷体制于何地?”
“边境危局,自有边将处置,慕丞相一介文官,擅闯军营,干涉军务,岂非越权乱政?”
“臣怀疑慕丞相此行目的不纯。恐与威远将军之死有莫大关联,需彻查!”
“请陛下即刻下旨,锁拿慕苓夕回京问罪!”
一时间,朝堂之上,群情汹汹,矛头直指远在边境的慕苓夕,仿佛她才是导致秦止战死,边境危机的罪魁祸首。一些中立官员面露迟疑,却也不敢轻易出声。
周衍早已从萧霁华提前的密奏中知晓了前因后果,此刻看着安国公一党上蹿下跳,颠倒黑白的表演,脸色阴沉,目光转向了始终沉默的萧霁华,沉声道:“萧爱卿,此事,你如何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萧霁华身上。
只见萧霁华缓缓抬起头。那一刻他周身的温和气息荡然无存,而是一种久居上位,掌控生杀予夺的凛然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