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华眸中闪过惊艳，他擅长宏观布局，统筹谋划，以绝对力量和规则推行政策。而慕苓夕却总能从那些意想不到的角落，挖掘出被遗忘的智慧，用巧思化解难题。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天赋，却在此刻完美互补。
“好！”萧霁华毫不犹豫地采纳，“我即刻让人去工部找图纸。此事，由你全权负责，可好？”
“没问题！”慕苓夕一口应下，脸上带着被委以重任的兴奋，但随即摸了摸肚子，眼神瞟向那碟所剩无几的桂花糕，小声嘀咕，“就是……有点饿了，要是有福膳斋的茯苓糕和酸梅丹就好啦！”
她随口一说，带着点小女孩的娇憨，倒也不是真的要吃的。
萧霁华听后却停下了笔，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温声道，“今日政务不算紧急，出去走走也好。总闷在府里也是无趣。”
“诶？”慕苓夕一愣，瞬时两眼放光，“好耶！真的能出去啦？”
半个时辰后，二人换了朴素的衣裳后出现在了东衍京城那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慕苓夕像脱缰的野马，一双灵动的眼睛好奇的四处张望，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她终于吃上了心心念念的茯苓糕和酸梅丹，高兴得像个小馋猫儿。
萧霁华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手里还帮她拿着几包刚买的蜜饯和一盒胭脂，那是她被摊主夸了几句后，晕乎乎买下的，其实可能根本不用。
他看着她在人群里穿梭，一会被捏面人的吸引，一会又喊着要糖人，一会又被说书人吸引而去。那活泼灵动的模样，仿佛又变回了昆仑山上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师妹。
这一刻，没有朝堂纷争，没有灾区的困苦。他们也不再是位高权重的丞相，只是一对寻常的师兄妹。
夕阳西下，他们一路走着，偶尔交谈几句，多是慕苓夕在说，萧霁华安静地听，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带着纵容和宠溺。
她会突然指着某条河道说这里可以设置水门调节水位，转头又被糖葫芦吸引。
她会分析某个街巷的管理漏洞，下一刻又钻进商铺买了一大包果脯。
治国之才与小女儿心性，她在身上完美融合，丝毫不觉得突兀。
回到丞相府时，已是华灯初上。慕苓夕玩的尽兴，抱着买来的各种小玩意儿，打着哈欠回房休息。
萧霁华独自站在庭院中，望着她房间亮起的灯火。他忽然觉得，这凡间尘世，因她的一颦一笑，因这些与她并肩而行的烟火日常，也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安定天下是他的责任与抱负，而守护她这份真性情，是他深埋于心又甘之如饴的私心。
……
时光荏苒，转眼数月过去。
在萧霁华和慕苓夕雷霆手段下，东衍朝堂经历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清洗。贪官污吏被连根拔起，救灾事宜井井有条，新的漕运方案在慕苓夕的奇思和萧霁华的统筹下已初见成效，国力渐渐复苏，呈现一派久违的欣欣向荣之态。
周衍龙心大悦，特在宫中设下盛宴，一是庆贺国事初定，二是为了犒劳劳苦功高的两位丞相。
是夜，皇宫内灯火璀璨，丝竹声声。百官觥筹交错，一派和乐融融。
周衍高坐龙椅，面带愉悦之色，举杯向群臣：“今日盛宴，一为庆贺我东衍拨乱反正，民生复苏，二位犒劳两位丞相数月辛劳！众卿，与朕共饮此杯！”
“陛下圣明！恭贺陛下，敬二位丞相！”百官齐声应和，笑声与恭维声不绝于耳。
萧霁华与慕苓夕的席位就在御阶之下，最为显眼。二人起身，执杯回礼。
萧霁华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波澜不惊的模样，紫色的官袍衬得他身姿挺拔，应对各方投来的或敬佩，或探究，或隐含忌惮的目光，皆是从容不迫，举止得体。他浅酌一口，便放下酒杯，目光大多数落时候都落在身侧。
慕苓夕今日也是按品阶好好打扮过，她没有原本属于她官位的紫色官服，而是穿了一身浅蓝色织金宫装长裙，头绾望仙髻，两边对称插了两支碧羽菱花长步摇，鬓边几朵点翠珠花，既显得端庄又不失灵动，愈发衬出她自骨子里散发出的贵气。
那双明眸，偶尔流转间，还是会泄露几分狡黠的光彩。
她与萧霁华一样，举起酒杯，小口抿着百花酿，口感清甜，确实不错。她忍不住又多喝了两口，侧过身子，用团扇半遮着脸，小声对萧霁华嘀咕：“师兄，这酒味道还行，就是喝着不过瘾，没有大师兄酿的竹叶青有劲儿。”
萧霁华眼底划过一抹极淡的笑意，同样低声回道：“这是宫廷御酿，讲究的是绵软醇香，自然与咱们之前的酒不同。慢些喝，后劲或许不小。”
“知道啦。”慕苓夕撇撇嘴，但还是听话地放慢了速度。她无聊地打量着殿内众人。目光扫过那些满脸堆笑，互相敬酒的官员，忽然又凑近些，声音压得更低，“师兄，你看那个钟太尉，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一看就没憋好屁。”
萧霁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与钟肃投来的视线对上。钟太尉立刻端起一个更加“慈祥和蔼”的笑容，举杯致意。萧霁华面色不变，微微颔首回礼，桌下的手却轻轻按了一下慕苓夕的手背，示意她慎言。
慕苓夕明白他的意思，调皮地眨了眨眼，乖乖坐正，拿起玉箸。专心吃起年前那碟精致的荷花酥。
周衍心情极好，又特意点名夸奖了漕运新策和救灾成效，再次向二人敬酒，慕苓夕不得不再次端起酒杯。
几杯下肚，加之殿内人多，熏香暖气一烘，她白皙的脸颊渐渐染上淡淡的绯红，眼眸越发水亮。顾盼间丽色夺人，引得不少年轻官员偷偷侧目。
萧霁华看在眼里，眉头微蹙，下意识地将她手边的那壶酒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师兄真小气。”慕苓夕注意到了，小声抗议，语气里带着些娇憨的抱怨。
“贪杯误事。”萧霁华声音温和，语气却是不容置疑，顺手将一碟清爽的蜜渍青梅推到她面前，“尝尝这个，解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