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咖啡馆坐落在寰宇总部园区边缘,以昂贵的自然采光和隐私性着称,是高级职员和访客偏好的洽谈场所。午时,许彦按照约定,坐在了一个靠窗的隐蔽卡座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咖啡杯。他穿着简单的便服,与周围衣着光鲜的顾客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环境扫描:无直接威胁信号。周边存在三个常规安保探头,信号正常。建议保持基础警戒。】林清玄(基石)的声音在脑海中提供着支持。
约定的时间刚到,一个身影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卡座对面。来人是一位看起来约莫三十五六岁的女性,穿着剪裁利落的深灰色商务套装,妆容精致,气质干练而沉稳。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却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表象看到本质。
“许彦先生,很高兴您能赴约。”她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经过训练的亲和力,“您可以称呼我‘灰鸮’。”
“灰鸮女士。”许彦点了点头,保持着警惕,“不知您找我有何指教?”
灰鸮没有绕圈子,直接切入主题:“我们对您在‘自适应拟态协调系统’上展现出的前瞻性理念非常欣赏。这种跳出传统框架的思维,正是目前许多研究机构所缺乏的。”她轻轻放下一个薄如蝉翼的数据板,推到他面前,“我们愿意提供一笔初始研发资金,五百万星币,无条件,无股权要求,仅希望与您建立一种……开放性的技术交流关系。”
五百万星币!对于一个刚刚起步的研究员来说,这无疑是天文数字,足以支撑他数年的独立研究。条件也优厚得令人难以置信。
许彦没有去看数据板,目光直视灰鸮:“为什么?你们想要什么?”
灰鸮微微一笑,对许彦的冷静似乎颇为赞赏:“我们是一个……‘兴趣小组’,由一些对技术本身抱有纯粹热忱,且看好非传统技术路径的投资者组成。我们相信,您的系统不仅限于机甲操控,在远程作业、精密医疗、甚至深空探索等领域,都有巨大的应用潜力。我们投资的是‘可能性’,而非短期的商业回报。”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我们也了解到,您目前在寰宇研究院的处境并非一帆风顺。传统的利益链条和固有的技术偏见,可能会成为您前进的阻碍。而我们,可以提供一片相对‘安静’的土壤,让您的想法能够不受干扰地生长。”
这番话极具诱惑力,几乎戳中了许彦目前所有的需求和担忧。但他牢记着李振的警告和“基石”的提醒。
【分析:对方措辞谨慎,意图模糊。‘兴趣小组’说法存疑。资金流向经过多重加密,无法追溯最终来源。建议:保持合作可能性,但拒绝资金捆绑,以技术交流为切入点进行试探。】林清玄迅速给出了分析。
许彦心中有了底,他沉吟片刻,开口道:“感谢您的赏识,灰鸮女士。对于纯粹的技术交流,我持开放态度。但关于资金,我目前更倾向于依托研究院的平台进行初步探索。如果未来有合作需求,我会优先考虑贵方。”
他没有完全拒绝,但也婉拒了最敏感的资金注入,将关系定位在相对安全的“技术交流”层面。
灰鸮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恢复如常。她似乎没料到许彦能如此沉稳地拒绝这笔巨款。“明智的选择,许先生。专注于技术本身,确实是学者本色。”她收起数据板,递过一张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串复杂联系码的卡片,“这是我们的直接联络方式。期待与您的交流。当然,今天的会面……”
“我明白,保密。”许彦接过卡片,点了点头。
灰鸮离开后,许彦慢慢喝完了已经微凉的咖啡。这个“灰鸮”和她的“兴趣小组”,背景绝不简单。他们看中的,恐怕不仅仅是技术“可能性”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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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寰宇研究院,许彦将更多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中。他谨记李振和苏珊导师的提醒,低调行事,认真完成分配的基础任务,同时利用权限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研究院数据库里的前沿知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几天后,项目组的一次例行研讨会上,讨论到一种新型高密度能量传导材料的应用瓶颈时,许彦根据“基石”数据库中的一些跨领域知识(经过转化和伪装),提出了一个与传统思路不同的、基于“非均匀场谐振”的优化设想。这个想法很新颖,但也挑战了组内一位资深研究员——王硕一直秉持的经典理论。
王硕年近四十,在组内资历颇深,但多年来未有突破性成果,性格有些固执。他当即打断了许彦的发言,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
“许彦,你刚来没多久,可能还不了解情况。你提到的这个‘非均匀场谐振’,在理论上存在重大缺陷,能量逸散率根本无法控制!这是早就被学术界否定的方向。我建议你还是先把基础理论打牢固,不要好高骛远,想着一蹴而就。”
这番话相当不客气,带着前辈对后辈的训斥和打压意味。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其他组员的目光在许彦和王硕之间来回扫视,气氛有些尴尬。
苏珊导师皱了皱眉,但没有立刻开口。
许彦能感觉到脸上有些发烫,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没有直接反驳,而是转向会议室前方的交互白板,调出了相关的理论模型和一组他私下进行的初步模拟数据(同样是“基石”辅助生成的)。
“王研究员,您说的能量逸散问题,在传统的均匀场模型下的确存在。”许彦的语气保持恭敬,但内容却不卑不亢,“但我提出的模型,是基于引入特定频率的‘相位补偿层’,您看这里……”他一边说,一边快速地在白板上勾勒出改进后的场分布图和能量流向量分析。
他的推导过程清晰,逻辑严谨,引用的也都是研究院数据库内可查的公开文献,只是组合方式颇为巧妙。那组模拟数据虽然粗糙,却清晰地显示,在特定参数下,能量逸散率可以被压制到一个可接受的低水平。
王硕看着白板上的内容,脸色由红转青,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许彦的论证并非空想,而是建立在扎实的理论推导和初步数据支撑上的。
苏珊导师此时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分量:“许彦的想法很有启发性,虽然还不成熟,但值得进一步探讨。王硕,你也帮忙看看,是否存在我们忽略的可能性。学术讨论,不必拘泥于成见。”她既肯定了许彦的创造力,也给了王硕一个台阶下。
会议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王硕阴沉着脸率先离开,其他组员看向许彦的目光则多了一丝复杂,不再是单纯的审视,而是混合着惊讶、好奇,或许还有一丝警惕。
【内部阻力显现。王硕研究员可能因学术观点及地位受到挑战而产生敌意。】林清玄分析道,【应对得当,成功展示了技术潜力与逻辑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建立了威信。】
许彦知道,这只是开始。在研究院这个精英汇聚的地方,技术的竞争、理念的冲突、乃至人际关系的博弈,都将是他必须面对的日常。他不能仅仅依靠“基石”,更需要快速提升自己独立应对这些复杂局面的能力。
与此同时,在他未知的层面,关于他在研讨会上表现的报告,已经悄然摆上了一些人的案头。包括那位“灰鸮”,以及……一直在暗中窥伺的林凡父子。
林凡在自己的豪华公寓里,看着手下传来的信息,脸色狰狞。
“不仅在大赛上抢我风头,现在进了研究院还敢这么嚣张!王硕那个废物,连个新人都压不住!”他猛地将手中的能量杯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少爷,息怒。”旁边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管家低声道,“研究院里,我们的人不止王硕一个。而且,老爷那边,对那小子系统的‘兴趣’也越来越大了。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式……”
林凡眼中寒光一闪:“你说得对。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挖不到技术,就把他的人……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