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
林清风的话,为在场所有人指明了一个他们从未设想过的结局。
墙上屏幕里,“亚洲电视”的K线图和下方巨大的红色成交量柱体,成了最直观的证据。
何龙嘴角的笑意消失了,他向后挪了半步,脚跟撞在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试图开口缓和气氛:“陈经理,这个……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陈峰没有说话,视线落在墙角那个黑色的相框上。
照片里,是笑得有些腼腆的阿Ken。
陈峰的指节在桌面上收紧。
一年前,阿Ken在电话那头喊着:“经理,我找到他的破绽了,我能赢……”
当时,他只当是下属亏损后的不甘,用最严厉的语气命令道:
“马上平仓!规则是让你遵守的,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那句话,成了他对阿Ken最后的指令。
现在,另一个年轻人站在他面前,用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利用了整个规则体系。
阿Ken在电话里那阵急促的呼吸声,又在他耳边回响起来。
何龙见陈峰久不作声,又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壮着胆子劝道:
“经理,冷静点。为了一个新人,跟叶兆康那种人结下死仇,不值得。”
陈峰的头骤然转过来,死死盯住何龙的脸。
“你说什么?”
何龙喉结滚动了一下,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陈峰收回视线,重新望向林清风,声音压得很低:“交易所那边,你有多大把握?”
“这不是把握的问题。”
林清风的语调很平,“是程序问题。”
“我给他们的,不是一份需要调查的举报信,是一份可以直接采纳的结案陈词。”
他补充道:“今天这根成交量柱,是叶兆康自己递交的证据。”
陈峰盯着他看了几秒,办公室里只听得到daniel和秦月两人紧张的呼吸声。
他拉开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摸出一部旧款的黑色诺基亚手机,吹开上面的灰尘,按下开机键。
他没有翻通讯录,凭记忆按下一串号码。
电话接通,陈峰开口:“王总监,交易部陈峰。”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精干的声音:“陈经理,有何指示?”
“现在,启动‘红色警报’程序。”
这句话一出口,daniel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秦月捂住了自己的嘴。
“红色警报”,皓月资本的最高法律行动预案,上一次动用,还是三年前应对国际对冲基金的恶意狙击。
陈峰没有停顿,继续下达指令:“起草针对上市公司‘亚洲电视’的法律意见书。”
“事由:该公司已丧失持续经营能力,沦为事实上的空壳公司,其控制人涉嫌利用虚假信息披露,操纵市场,诱导公众投资者接盘。”
“所有证据和数据,由我交易一部提供。”
“半小时内,我要看到文件初稿。”
“另外,这件事,在提交给港交所之前,需要严格保密。”
“明白。”
电话挂断。
陈峰将手机放回抽屉,关上,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完结的意味。
……
与此同时,中环一家顶级私人会所的恒温酒窖内。
叶兆康穿着一身暗紫色丝绸唐装,晃动着杯中的威士忌。
他面前的全息投影屏幕上,正是“亚洲电视”那根持续上涨的阳线。
一个挺着肚腩的男人举杯奉承:“叶先生,昆仑科技那份公告,真是高招!”
“谁能想到,这帮内地新贵会看上亚视。”
叶兆康轻笑一声,抿了口酒:“运气好罢了。”
“也多亏了皓月资本那个新人,是他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省了我不少功夫。”
他想起昨天那条匿名的信息,嘴角的笑意更浓。
在他看来,那不过是又一个失败者无能的叫嚣。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看着那些自作聪明的蠢货,一头撞进他布好的局里。
“对了,”
叶兆康放下酒杯,对身旁的保镖吩咐道,“去查查皓月那个新人的底细。”
“等这波结束了,送份‘东西’过去,教教他,在中环,有些人的钱是不能碰的。”
……
半小时后,陈峰办公室的门被敲开。
公司首席法务官王总监亲自送来一个厚实的牛皮纸文件袋。
他手里还拿着一枚黄铜火漆印章和一根红色的蜡条。
那印章上,是皓月资本的司徽。
王总监看着陈峰,表情严肃:“陈经理,这印只要盖下去,公司就必须为这份文件的所有指控负责。”
“在法律层面,我们和叶兆康之间,再无转圜余地。”
“我知道。”
陈峰没有看他,而是看向林清风。
偌大的交易大厅已经清空,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陈峰拿起那个文件袋,没有看里面的内容,直接递到林清风面前。
“林清风,”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这个东西,现在交给你。”
“怎么用,什么时候出手,你来决定。”
“只有一点要求,做干净,别给皓月的名声上添麻烦。”
林清风伸出双手接过文件袋。
文件袋入手很沉。
他没说话,转身望向窗外那栋灯火通明的地标建筑——港交所。
他对着身旁脸色发白的daniel开口,声音平静,后者听到他的话,整个人精神一振。
“daniel哥。”
“走,我们去送一份快递。”
daniel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快递?怎么送?直接寄过去?”
“不。”
林清风点头,“我们亲自去送。”
“收件人,聆讯委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