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办公室的门大敞着，里面静得反常。
林清风刚跨进去，脚下就传来碎裂声。
那是一只刚才还在秦知手中的水晶高脚杯，现在碎了一地。
秦知站着。
墙上的投影正把宽敞的空间挤压得逼仄——
全球六大交易所的指数联动图，满屏惨绿。
唯独港股那一栏，红得刺眼。
“看看。”
秦知没回头，声音干哑刺耳。
“为了抓几只耗子，把家门拆了。”
林清风没管脚下的玻璃渣，几步走到屏幕前。
【东方远洋，跌了13%。】
【环球港务，跌了18%。】
【中海集运，跌了23%。】
这哪里是调整，这是屠杀。
开盘才十五分钟。
几笔天量卖单狠命砸下来，把皓月资本重仓的五只航运龙头股价砸到了谷底。
“不光是港股。”
林清风视线扫向边角的法兰克福期指和纽约盘前AdR。
“法兰克福在做空欧洲航运指数，纽约那边在抛售所有中国航运相关的凭证。”
“是克诺索斯。”
秦知转过身。
那张平日里精细描画的脸惨白，嘴唇却极红。
“冯·克虏伯那个疯子，他在等着我们内乱。”
她抓起一份文件，想摔。
手在半空停住，最后无力松开，任由纸张散落一地。
“就在十分钟前，香港五家外资投行跟进，借券做空。”
“现在浮亏四个亿。”
秦知盯着林清风，眼神空洞。
“刚才那几个老东西打电话过来，问我是不是想带着大家一起死。”
“林清风，如果你今天收盘前止不住血，不用等明天，今晚保安就会把我们的东西扔到大街上。”
四个亿。
亏损数字每秒还在跳动。
林清风看着那个数字，笑了。
“你笑什么？”
秦知眉头紧锁。
“笑这排场够大。”
林清风转身走向门口，顺手解开西装扣子。
“david，处理下地上的垃圾，再给秦总倒杯酒。”
“另外告诉董事会那帮老头，想保住棺材本就闭嘴。”
“你要干什么？”
“去教教那个德国疯子，什么叫华夏规矩。”
……
交易大厅里吵得不可开交。
全无顶级投行的样子。
红色警报灯狂闪，刺耳的提示音此起彼伏。
刚才还因为赚钱兴奋的年轻交易员们，现在一个个垂头丧气。
有人拿着电话语无伦次，有人盯着屏幕满脸冷汗。
“挡不住！根本挡不住！”
一个交易员吼破了音。
“卖一挂了三千万股！这是直接倾倒！”
“别接！那是诱多！”
霍启把耳机摔在键盘上，两眼通红，满脸怒容。
“撤单！在下方五个价位重新挂！别拿本金去送死！”
“可是霍哥，撤单就直接跌停锁死了啊！”
“锁死总比爆仓好！留得青山在……”
霍启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汗，手在抖。
这种不讲道理的资金碾压，让他快要失去理智。
角落里。
刚上任二部经理的顾北抱着一摞报告，神情呆滞。
“不对啊……东方远洋市盈率才6倍，bdI指数也在涨，这不符合价值投资逻辑……”
“去你大爷的逻辑！”
旁边一个快崩溃的交易员冲他吼。
“这就是抢钱！书呆子你懂不懂？”
乱局中。
“咣”的一声巨响。
一把高背转椅被人踢飞，滑行五六米，撞在墙上。
大厅瞬间死寂。
林清风站在中央控制台前。
单手脱下西装外套扔给身后的daniel。
挽起衬衫袖子，露出紧绷的小臂。
“哭丧呢？”
声音不大，冷硬无比。
林清风环视一圈，没人敢抬头。
“亏了几个钱就觉得天塌了？”
“对方是克诺索斯，千亿级别的资方，能被他们针对，传出去都够你们吹一年。”
“霍启。”
“在！”
霍启猛地挺直腰杆。
“让你的人把手拿开。”
林清风坐上主控位，手指悬在黑色机械键盘上方。
“把所有买单，全部撤掉。”
霍启瞪大眼。
“全撤？林顾问，下面没承接盘，股价会瞬间击穿地板！我们会触发融资盘强平！”
“听不懂普通话？”
林清风侧头看他。
“撤。”
霍启咬牙，大吼：“撤单！全都撤！”
指令下达。
原本苦撑的买盘防线消失。
屏幕上那根红色的K线失去阻力，直线坠落。
林清风面无表情。
十指敲击键盘，声音密集响亮。
主屏幕画面突变，红绿K线隐去，换成一张复杂的黑色网格图。
无数红色的光点在网格中急速穿梭。
那是他自己写的追踪系统——“天眼”。
既然常规打法拼不过资金量，那就看透底牌。
“克诺索斯想在跌停板吃筹码，我就把盘子砸烂，让他无处下嘴。”
林清风盯着屏幕上一股异常粗壮的数据流。
“daniel，联系二部那些刚接手的大客户。”
林清风语速飞快。
“告诉他们，不想死就把手里的货全抛出来，给我砸！”
daniel愣住。
“林顾问，我们是多头啊！这不是自杀吗？”
“这叫置之死地。”
林清风冷笑。
“现在的价格还在他们的成本区之上，冯·克虏伯想逼我们交出筹码？做梦。”
“我要把价格砸穿他的成本线，看谁先死。”
代码飞速刷过。
林清风眯起眼，死死盯着屏幕。
任何大规模协同攻击都有破绽，几千亿的资金调度不可能没有指挥中枢。
他在找那个点。
忽然，他的手指停住。
在“天眼”系统的左下角。
在那片狂暴的抛售浪潮掩护下，有一个不起眼的灰色节点，正悄无声息地吸附在每一次微小的反弹上。
跌一毛，它吃一点。
再跌一毛，它又吃一点。
动作极轻。
如果不把数据拆解到微秒级，根本没人会注意这个只占总成交量0.5%的账户。
“抓到你了。”
林清风脸上浮现出冷酷的笑意。
这就不是单纯的做空。
冯·克虏伯那个老家伙，明面上狂轰滥炸制造恐慌，背地里却在低位疯狂吸筹。
他想要的不是毁掉这些公司。
他是要拿着廉价筹码冲进董事会，直接改朝换代。
“想搞恶意收购？”
林清风重重敲下回车键。
“那就看看你的胃口有没有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