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在城南的古玩街闲逛。这里是着名的“鬼市”,凌晨开张,天亮即散,真假难辨的旧物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神秘的光泽。
在一个不起眼的摊位前,我被一面八卦镜吸引。这镜子古旧异常,镜面却光洁如新,更奇特的是,镜中映出的不是我的脸,而是一片旋转的星空。
“老板,这镜子...”我刚开口,摊主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却眼神清亮的脸。约莫五十岁年纪,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手指修长,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枚铜钱。
“此镜不卖,只赠有缘人。”他微微一笑,将八卦镜推到我面前,“贫道张宗昌,观落阴一脉第三十七代传人。丁道友,久仰了。”
我心中一震。观落阴!这是早已失传的民间秘术,据说能引导生魂进入阴间,与亡魂沟通。更让我惊讶的是,他竟一眼认出我的身份。
“张道长认识我?”
“三天前,你超度千山十万阴兵,震动阴阳两界,想不知道都难。”他收起摊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我来。”
我们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间不起眼的平房。屋内陈设简陋,却收拾得一尘不染。最奇特的是屋中央摆着一个法坛,上面供奉的不是神像,而面巨大的水镜。
“这是‘观阴镜’,”张宗昌示意我坐下,“能照见阴阳两界的通道。我请你来,是因为有件事非你相助不可。”
他点燃三炷特制的引魂香,烟气在镜面上凝聚不散,渐渐显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那竟是我的师祖,早已仙逝六十年的青云道长!
“师祖?”我惊呼出声。
镜中的师祖面容焦急,嘴唇开合,却听不见声音。张宗昌将手按在镜面上,闭目感应片刻,脸色越来越凝重。
“青云道长说,阴司最近出了大乱子。”他睁开眼,语气沉重,“有个千年鬼王冲破十八层地狱,正在阴间招兵买马,要反攻阳世。更可怕的是...”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阳间有人与他里应外合,准备在中元节鬼门大开时,打开阴阳永道。”
我倒吸一口凉气。阴阳永道一旦打开,阴阳两界将再无界限,那将是真正的末日!
“师祖可说是谁?”
张宗昌摇头:“对方用秘法遮掩了天机,青云道长也看不透。但他查到,那鬼王在阳间有个转世分身,就藏在本市。”
他凝视着我:“丁道友,此事关乎阴阳两界存亡。观落阴一脉擅长探查阴司,但对付这等魔头力有未逮。唯有你我联手,才能化解这场浩劫。”
我看着镜中师祖焦急的面容,又想起千山阴兵的恐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需要我做什么?”
张宗昌取出一枚玉佩:“这是‘阴阳符’,能护住生魂往返阴阳。三日后月圆之夜,我要为你观落阴,亲自下阴司查探虚实。”
下阴司?这可是九死一生的冒险!但看着师祖在镜中的期盼眼神,我知道别无选择。
“好,三日后,我随你走一趟阴司!”
月圆之夜,张宗昌的密室中烛火摇曳。法坛上摆满了符纸、法器,那面观阴镜被放置在正中,镜面泛着幽幽蓝光。
王胖子、陈玄陵和几位仙家都来护法。得知我要亲自下阴司,大家都忧心忡忡。
“老丁,要不让我去吧?”王胖子急道,“我阳气足,扛造!”
胡翠花摇头:“观落阴需魂魄纯净,修为精深,你去反而危险。”
张宗昌取出七盏油灯,按北斗七星方位摆好:“这是‘本命灯’,灯在人在,灯灭人亡。护法之事,就拜托各位了。”
我盘膝坐在阵眼,张宗昌开始念咒。他的声音很奇特,忽远忽近,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随着咒语声,我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变得轻盈。
“魂出窍,入幽冥...”张宗昌将一道符纸贴在我额头。
刹那间,我感觉自己的魂魄被一股力量牵引,脱离了肉身。低头看去,自己的身体仍端坐原地,七盏本命灯火焰稳定。
“跟着引魂香走。”张宗昌的声音在魂体中响起,“记住,不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鸡鸣之前必须返回!”
我点头,顺着引魂香的烟气飘向观阴镜。镜面如同水面般泛起涟漪,我的魂魄轻易地穿了过去。
穿过镜面的瞬间,天旋地转。等稳定下来,我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雾气弥漫的小路上。这就是黄泉路?
与上次过阴不同,这次有张宗昌法术加持,我的魂体凝实,感知也更加清晰。黄泉路上挤满了浑浑噩噩的亡魂,在鬼差的押解下缓慢前行。
我隐匿身形,沿着路边快速前进。越往前走,雾气越浓,鬼差的脸色也越发凝重。不时有受伤的鬼差被抬下来,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
“快!快去禀报判官,恶鬼已经攻到忘川河了!”一个浑身是血的鬼差踉跄跑过。
我心中暗惊,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顺着鬼差来的方向,我悄悄摸向忘川河。
河边的景象让我目瞪口呆——无数恶鬼正在强渡忘川,与阴兵厮杀在一起。带头的是一个三头六臂的鬼王,手持巨斧,所向披靡。
“黑煞鬼王!”我认出来,这是记载中镇压在拔舌地狱深处的千年鬼王。
更让我心惊的是,在鬼王身边,我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竟是之前交手过的阴山老祖的徒弟!他们不是魂飞魄散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这时,鬼王突然转头,六只眼睛齐刷刷看向我藏身的方向:
“生魂?有意思...”
他巨斧一挥,一道黑气破空而来!我急忙闪躲,黑气擦身而过,在地上炸出深坑。
暴露了!
黑煞鬼王的攻击引来无数恶鬼的注意,我瞬间陷入重围。
“抓住他!是阳间的修行者!”阴山老祖的徒弟叫嚣着冲来。
我且战且退,魂体在恶鬼的围攻下渐渐黯淡。这些恶鬼比阳间的厉鬼凶悍百倍,更可怕的是,它们似乎杀之不尽。
“丁道友,往奈何桥退!”张宗昌的声音突然在魂体中响起,他在用秘法远程指引。
我施展魂遁术,化作一道青光冲向奈何桥。桥头,孟婆仍在淡定地分发汤水,对眼前的血战视若无睹。
“孟婆前辈...”我正要开口求助。
孟婆头也不抬:“老身只管送汤,不管闲事。要过桥就喝汤,不喝就让开。”
眼看追兵将至,我急中生智,抓起一碗孟婆汤泼向追兵。说来也怪,汤水沾身的恶鬼立刻变得浑浑噩噩,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小子敢尔!”黑煞鬼王大怒,亲自追来。
就在这时,奈何桥另一端传来一声怒喝:“何方妖孽,敢在阴司撒野!”
一队金甲阴兵簇拥着一位判官赶到,正是曾有一面之缘的陆判。他手持生死簿,看到我时愣了一下:“丁道友?你怎么...”
“陆判官,黑煞鬼王造反,阳间有人接应!”我急忙传音。
陆判面色一肃,生死簿无风自动,金光大放:“众阴兵听令,布天罗地网阵!”
金甲阴兵训练有素,瞬间结成大阵,与恶鬼厮杀在一起。陆判则对上了黑煞鬼王,生死簿与巨斧碰撞,震得整个阴司都在晃动。
我趁机观察战局,发现那些阴山老祖的徒弟在暗中布设什么阵法。仔细看去,他们脚下刻画着一个诡异的符文,正在吸收战场上的死气。
“他们在收集死气,要打开阴阳通道!”我急忙提醒陆判。
陆判闻言大惊:“快阻止他们!阴阳通道一旦打开,后果不堪设想!”
我冲向那几个邪修,却见他们同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
“以我精血,献祭幽冥,阴阳通道,开!”
血雾融入符文,一个巨大的黑洞缓缓出现。透过黑洞,我甚至能看到阳间的景象——那正是我所在的城市!
“不好!”我想要阻止,却被强大的吸力拉扯向黑洞。
千钧一发之际,张宗昌的声音再次响起:“丁道友,速归!要鸡鸣了!”
我看着即将成型的阴阳通道,一咬牙,将魂体大部分力量注入度人经,金光暂时封印了黑洞。
“走!”我借着反冲力冲向回路。
身后传来黑煞鬼王不甘的咆哮,以及陆判的喊声:“丁道友,七日内必找到他在阳间的分身,否则...”
后面的话被风声淹没。我拼命向来路返回,终于在鸡鸣前一刻穿过观阴镜,回归肉身。
“噗——”刚回归就喷出一口鲜血,魂体受损严重。
张宗昌脸色苍白,显然维持法术消耗巨大:“情况如何?”
我看着窗外泛白的天色,擦去嘴角鲜血:
“准备决战,我们只有七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