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叹息,仿佛抽走了黄仙怨灵大半的力气。空中翻腾的黑色怨气渐渐平息下来,虽然依旧浓郁,但少了那份择人而噬的暴戾。
为首的黄仙怨灵,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赵老六,声音依旧冰冷,但不再充满即刻的杀意:“赵家小子…你之所言,可能作数?”
赵老六如同听到了特赦令,猛地抬起头,涕泪交加,指天发誓:“作数!绝对作数!黄大仙们!俺赵老六对天发誓,一定给你们风光大葬,立长生牌位,日日香火供奉,绝不敢有半点怠慢!若有虚言,叫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看着赵老六那近乎崩溃的虔诚模样,又看了看一旁作保的胡翠花以及我们这群不好惹的“专业人士”,那黄仙怨灵(我们后来知道它叫黄三爷,是那窝黄皮子里道行最深、也是怨念最重的父亲)终于做出了决定。
“好…我便信你们一次…”黄三爷的虚影缓缓降下,落在法坛前,其他六只怨灵也紧随其后,“但若尔等有半分欺诈敷衍,我黄三发誓,必让赵家永无宁日,血脉断绝!”
“仙家放心,我等必当监督此事,直至圆满。”我拱手承诺,心中也松了口气。能和平解决,是最好的结果。
接下来便是繁琐而庄严的超度安葬仪式。
我们选择了老鸹岭下一处风水尚可、相对清净的坡地,挖了七个墓穴,将那七口小棺材郑重下葬,垒起了七座小小的坟茔。每座坟前都立了一块小小的木制牌位,上书“黄府三爷之灵位”、“黄府众仙之灵位”等。
在坟前,赵老六和家人披麻戴孝,以子孙礼,进行了隆重的祭拜,焚烧了大量的金银纸钱、纸扎的房屋车马。我则带领众仙家,连续诵念了七天的《往生咒》和《太上救苦经》,以法力洗涤、超度它们的怨魂。
法事期间,附在六婶身上的那只黄仙(是黄三爷的一个儿子)也离开了她的身体。六婶昏迷了一天一夜后醒来,虽然身体极度虚弱,精神也有些恍惚,但神志总算恢复了清明,对之前发生的事只有一些模糊而恐怖的片段记忆。
赵老六的儿子在医院的情况也稳定下来,医生说腿伤虽然严重,但好好康复,不会留下太严重的后遗症。
七七四十九天的香火供奉,赵老六一家不敢有丝毫懈怠。每天早晚三炷香,供奉新鲜瓜果。起初几天,还能感觉到牌位前有阴冷的气息和审视的意念徘徊,但随着时间推移,那气息渐渐变得平和,最终归于沉寂。
第四十九天晚上,赵老六梦见了黄三爷。梦里的黄三爷不再是那副狰狞的怨灵模样,而是穿着一身干净的黄色长衫,面容平和,对着他拱了拱手,便转身走向一片白光之中,消失不见。
第二天,赵老六将梦告诉了我。我知道,这场延续了数十年的血债,总算是了结了。黄仙们的怨气得以平息,接受了供奉和超度,已然重入轮回。而赵家,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和深刻的教训。
“肇中,这次多亏了你…”赵老六提着礼物来谢我,人虽然憔悴,但眉宇间的阴郁散去了不少,“要不是你,俺们家就完了…”
“老六叔,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安抚道,“以后多行善事,积攒阴德,也算是为祖上赎罪,为后代积福。”
赵老六重重地点了点头。
“黄仙索债”一事,在大刘屯乃至周边村子都传开了。老人们借此教育晚辈,年轻人则对“胡黄白柳灰”这些野仙多了几分敬畏。谁也不知道,在这片看似平凡的土地下,还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恩怨情仇。
执法堂内,琉璃清光静谧流转。蟒天龙浑厚的意念传来:“因果已了,善恶有报。此间事了,警示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