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锁锁婴魂的事,像一根刺,扎在执法堂每个人的心里。那炼制邪锁、戕害婴孩的“旧货郎”,其行径之恶毒,令人发指。这绝非孤例,背后定然隐藏着一条肮脏的产业链,或者至少是一个流窜作恶的邪修团伙。
“不能就这么算了!”王胖子气得在堂屋里直转圈,“让这号人继续在外面晃荡,不知道还得有多少孩子遭殃!咱现在可是执法堂,有执照的!不能光坐家里等活儿上门啊!”
赵晓波也义愤填膺:“师父,咱们得把他们揪出来!”
沈文渊飘在一旁,微微颔首:“除恶务尽,此乃执法之本。然敌暗我明,需得寻其踪迹,方能一击必中。”
我沉吟片刻,心中已有计较。那邪锁虽毁,但其上残留的邪气源头,或许能成为我们追踪的线索。而且,这类行走阴祟之道的邪修,往往有其特定的活动范围和销赃渠道。
“晓波,”我看向赵晓波,“你拿着那残锁,去请教一下袁老爷子,看他能否从这材料的来源和炼制手法上,推断出些蛛丝马迹。”
“是,师父!”赵晓波立刻拿起那两半废铁,往后院袁老爷子常栖身的药圃跑去。
我又对王胖子道:“胖子,发动你的关系网,打听一下最近市面上,或者周边县市,有没有类似的‘旧货郎’出没,专门兜售些来路不明的古旧物件,尤其是涉及小孩用品的。注意,要隐秘,别打草惊蛇。”
“明白!我这就去!”王胖子拍着胸脯,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随后,我沟通堂上仙家:“小跑,又要辛苦你了。以这残锁为引,扩大范围,在城区及周边暗中查访,感应是否有同源邪气出现。注意隐匿,发现目标,不要轻举妄动,立刻回报。”
黄小跑“吱”了一声,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金光,叼起一小块锁片,瞬间消失在门外。
胡九灵轻声道:“弟马,我可散布幻影,于市井之中留意异常流动商贩,或有所获。”
“有劳九灵姐。”我点头。
一张无形的调查网,悄然撒了出去。
执法堂第一次主动的“扫尘”行动,就此展开。
接下来的几天,各方信息陆续汇总回来。
赵晓波那边,袁老爷子仔细查验了残锁后,给出了关键信息:那“禁魂木”并非本地所产,带有西南深山一种特有的阴腐气息;而“尸涎银”的炼制手法,则带有明显的湘西赶尸一脉旁支的痕迹。这锁的炼制者,很可能与西南或湘西的邪术传承有关。
王胖子通过道上的朋友,打听到近期确实有几个生面孔,在周边几个县的乡镇集市上流窜,自称收旧货、卖“老物件”,价格便宜,但行踪诡秘,不常在一个地方久留。有人见过他们兜售一些看起来古旧的银器、玉佩,其中似乎就有小孩的长命锁。
黄小跑凭借着灵敏的嗅觉和对邪气的感应,在城西一片待拆迁的棚户区边缘,锁定了一缕极其微弱、但与那邪锁同源的邪气波动!那地方鱼龙混杂,流动人口多,正是藏污纳垢的好地方。
胡九灵的幻影也在城隍庙附近的市场,捕捉到一个形迹可疑、背着大包裹、眼神闪烁的矮瘦男子,其身上隐约带着土腥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邪感。
线索逐渐清晰,指向了城西棚户区!
事不宜迟,我们决定当晚就行动。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城西那片棚户区灯火零星,巷道狭窄曲折,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复杂的气味。
我们一行四人(我、王胖子、赵晓波,沈文渊隐在暗处),在黄小跑的指引下,悄无声息地潜入其中,避开偶尔走过的醉汉和流浪猫狗,朝着那邪气波动的源头摸去。
最终,我们在一条死胡同尽头,一个用破木板和石棉瓦搭成的简陋窝棚前停了下来。窝棚里没有灯光,但我的灵觉能清晰地感受到,里面弥漫着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邪气,而且……不止一股!除了那炼制邪锁的邪修,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在里面,小心点。”我低声提醒,示意王胖子和赵晓波一左一右守住窝棚出口两侧。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脚踹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窝棚内的景象,让人头皮发麻!
面积不大的空间里,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旧货”,从破铜烂铁到残破瓷器,琳琅满目。一个穿着脏兮兮棉袄、身材矮小干瘦、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正蹲在一个小火炉前,手里拿着工具,对着一块银饰敲敲打打。火炉里燃烧的,不是普通炭火,而是泛着绿光的诡异磷火!
而在窝棚的角落里,赫然摆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陶罐,罐口贴着符箓,但依旧有丝丝缕缕的孩童怨念从中渗出!那里面禁锢的,恐怕都是被抽取了部分魂魄或者炼制成邪器的婴灵!
这矮瘦男人,就是那个“旧货郎”!他不仅售卖邪器,更是在此地直接炼制!
“谁?!”矮瘦男人被破门声惊动,猛地回头,露出一张猥琐而惊惶的脸,眼神凶狠。他反应极快,抓起火炉旁一把淬着绿油的匕首,就朝我扑来!身手竟颇为敏捷,显然练过几下子。
“找死!”守在门外的王胖子见状,怒吼一声,挥舞着符文短刃就迎了上去,叮叮当当跟他斗在一处。
赵晓波则按照事先吩咐,迅速将几张“破邪符”甩向角落那些陶罐,试图破坏封印,释放里面被禁锢的婴灵。
我则目光锁定那矮瘦男人,灵觉全面展开,警惕着可能存在的其他威胁。沈文渊的魂影在窝棚外若隐若现,封锁了这片区域。
果然,就在王胖子与那男人缠斗,赵晓波处理陶罐时,窝棚最阴暗的角落里,一团黑影猛地蠕动起来,发出“嗬嗬”的低吼!那竟是一具被邪术炼制的、皮肤青黑、指甲尖长的矮尸(湘西一带对某种行尸的称呼)!它眼中冒着绿光,朝着正在贴符的赵晓波扑去!
“晓波小心!”我早有防备,金鞭虚影瞬间凝聚,带着破邪神光,后发先至,狠狠抽在那矮尸身上!
啪!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牛皮上,矮尸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胸口被抽出一道焦黑的痕迹,冒出嗤嗤白烟,动作顿时一滞。
而另一边,王胖子凭借着一股狠劲和符文短刃的克制,已经将那矮瘦男人逼得手忙脚乱,身上添了几道伤口。
赵晓波也趁机将最后一张破邪符拍在一个陶罐上!
“嘭!”陶罐炸裂,一股浓郁的黑气伴随着凄厉的婴啼冲出,但在窝棚内弥漫的破邪气息和我的灵官神光照射下,迅速消散净化。
其他几个陶罐也接连破裂,里面的怨灵得以解脱。
那矮瘦男人见炼制多年的“宝贝”被毁,矮尸也被挡住,顿时慌了神,被王胖子瞅准机会,一脚踹在腿弯处,“噗通”跪倒在地,符文短刃直接架在了他脖子上。
“妈的!让你害人!”王胖子啐了一口。
我走到那面如死灰的矮瘦男人面前,冷声问道:“说!同伙还有谁?这些东西,销往哪里?”
男人眼神闪烁,还想狡辩。
我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对胡九灵道:“九灵姐,交给你了。”
胡九灵的身影悄然浮现,七彩幻眸直视那男人的眼睛。片刻之后,男人眼神变得迷茫,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原来他绰号“地老鼠”,确实是湘西一个早已没落的邪修旁支传人,流窜到此地,专门炼制这种阴邪器物,通过几个固定的下线,在周边县市兜售,牟取暴利。他负责炼制,下线负责销售和寻找“材料”(一些夭折或体弱孩童的生辰信息乃至贴身物品)。他们还有一个隐秘的聚集点,在邻市一个废弃的工厂里。
问清了聚集点的具体位置和下线的大致特征后,我让王胖子将这家伙捆结实,又彻底净化了窝棚内的所有邪气,连同那具被炼制的矮尸一起,以真火焚毁。
“胖子,联系秦负责人那边,把‘地老鼠’和咱们掌握的情报移交过去。这种邪修团伙,还是让他们官方处理更合适,也能顺藤摸瓜,一网打尽。”我吩咐道。
“好嘞!”王胖子立刻掏出手机。
看着这片恢复了(相对)干净的窝棚,我心中并无多少喜悦。揪出一个“地老鼠”,只是冰山一角。这世间,不知还有多少类似的阴暗角落,滋生着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