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车一路疾驰,通过特殊通道直接驶入龙嘉机场停机坪。一架没有任何航空公司标识的中型喷气式飞机已经等候在那里。秦伟站在舷梯旁,依旧是那副冷静干练的模样。
没有繁琐的安检和登机流程,众人直接登机。机舱内设施简洁却舒适,除了他们和秦伟,只有几名沉默寡言的机组人员。
飞机冲上云霄,脚下的北国大地逐渐被云层覆盖。王胖子好奇地扒着窗户看了半天,最终被剧烈的气流颠簸吓得老老实实系好安全带。毛姨闭目养神,手中捻着一串油光发亮的念珠。陈玄陵则擦拭着他的桃木剑,口中默诵着什么。丁肇中能感觉到,胡翠花、黄小跑和莽天龙的气息似乎变得有些沉寂,显然高空飞行和迅速远离熟悉的北方地界,对仙家灵体也有一定影响。
唯有那只黑猫,不知何时从丁肇中的背包里钻了出来,霸占了一个座位,舔着毛,对窗外的云海似乎毫无兴趣。
数小时后,飞机开始下降。透过舷窗,已然是另一番天地。下方是连绵起伏的绿色山峦,蜿蜒的河流如同玉带,与东北的黑土地截然不同,充满浓郁而潮湿的生机。
嘎洒机场不大,飞机滑行停止后,一股湿热的风立刻涌入舱门,带着植物腐烂和某种花香混合的奇特气味,瞬间包裹了众人。
“嚯!这味儿!”王胖子第一个叫起来,扯了扯黏在身上的t恤,“这也太闷了!跟进了大蒸笼似的!”
从东北的严寒直接切换到热带的闷湿,众人都有些不适。丁肇中也觉得呼吸有些费力,空气中的水汽仿佛能直接渗进毛孔。
秦伟似乎早已习惯,引着他们快速通过通道。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和一辆物资运输车已在等候。接应他们的是个皮肤黝黑、精瘦干练的年轻人,叫岩罕,傣族人,是748局在当地的外勤人员,汉语说得有些生硬,但眼神锐利,动作麻利。
“各位老师,欢迎来到西双版纳。”岩罕和他们简单握了手,“车上有准备好的衣物和一些基础装备,建议立刻更换。我们需要尽快出发,赶在天黑前进入保护区边缘的前哨站。”
众人换上轻薄的速干衣裤和高帮丛林靴,戴上防蚊帽,又将法器符箓贴身收好。越野车驶出机场,沿着公路疾驰,窗外的景色迅速从城镇变为茂密的热带植物园,最后拐上一条颠簸的土路,彻底深入苍翠的雨林之中。
潮湿、闷热、各种从未听过的虫鸣鸟叫、以及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腐烂和泥土气息,不断冲击着众人的感官。王胖子已经开始喘粗气,不停地喝水。毛姨和陈玄陵脸色也略显凝重,默默调整着呼吸。
丁肇中能清晰地感觉到,周身的气场变得滞涩起来。北方仙家借力的地脉之气在这里变得微弱而陌生,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湿纱布。他尝试运转了一下法力,比在北方时滞涩了不少。
“哼,这鬼地方,灵气倒是旺,可惜驳杂不纯,黏糊糊的。”胡翠花的声音在他心头响起,带着明显的不适。
黄小跑也没了平时的活泼:“可不是嘛,味儿太冲了,啥都闻不清,净是烂叶子味儿和虫子味儿!”
莽天龙低沉道:“……水灵充沛,然多污秽瘴气,需谨慎吸纳。”
只有黑猫似乎适应良好,甚至有点兴奋地竖起耳朵,盯着窗外飞速掠过的丛林阴影。
岩罕一边开车,一边介绍情况:“我们要去的区域,是靠近边境的原始雨林保护区,理论上禁止进入。最近出事的地方,还要更深一些。第一个失踪的科考队,是在考察一种稀有兰花时失联的。后来两支队伍进去搜寻,也都没出来。卫星最后拍到他们的信号,是在一个叫‘鬼哭坳’的河谷附近。”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当地老乡说,那地方以前是‘琵琶鬼’(傣族对一种邪恶精怪的称呼)的地盘,后来战争年代又死过很多人,怨气重得很,平时根本没人敢去。他们说,进去的人,不是被琵琶鬼勾了魂,就是被瘴气毒死了,还有的说……是被以前死在那里的孤魂野鬼抓去当替身了。”
车子在颠簸中前行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在一片稍微开阔的林地前停下。这里有几间简陋的竹木结构房屋,周围拉着警戒线,有几个穿着同样制服的人在值守,这里就是前哨站了。
众人下车,立刻感受到更强烈的湿热和压迫感。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各种藤蔓植物缠绕垂落,地面是厚厚的落叶层,踩上去软绵绵的。各种奇形怪状的昆虫嗡嗡飞舞。
秦伟和岩罕与值守人员交接后,拿来了卫星地图和最后失踪队伍的物资清单。
“我们在这里休整一晚,明天一早进山。”秦伟指着地图上一条蜿蜒的河流,“沿着这条南腊河支流往上走,大概一天半路程,就能到达鬼哭坳区域。这是最快也是最危险的路线。另一条路绕远,但可能会经过几个当地人的寨子。”
丁肇中和陈玄陵研究着地图,毛姨则开始检查带来的药材和符箓是否受潮。
突然,王胖子“咦”了一声,抽着鼻子往林子边缘走了几步,指着一棵大树的根部:“老丁,你来看!这东西……看着有点邪乎啊!”
众人围过去,只见那棵巨大的榕树板根交错处,似乎被人为放置着一些东西:几个粗糙的泥塑小人,身上扎着细小的荆棘刺,周围散落着已经干枯发黑的花瓣和禽类羽毛,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奇异的腥甜味。
泥塑小人面目模糊,但姿态扭曲,仿佛在承受痛苦。
岩罕脸色微变:“这是……‘仆尸鬼’(傣族对一种害人巫术的称呼)用的‘挡灾偶’?怎么会放在这里?”
毛姨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些泥人和小刺,又闻了闻那气味,脸色凝重起来:“不是简单的挡灾偶。这里面掺了尸油和某种蛊虫的卵……是害人的东西,放在这里是用来诅咒或者标记什么的。”
她话音刚落,黄小跑突然在丁肇中心头尖叫起来:“小丁子!小心地下!有东西过来了!好多!密密麻麻!”
几乎同时,众人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传来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
低头一看,只见无数黑褐色的、指甲盖大小的蚂蚁,正从落叶层下、树根缝隙中蜂拥而出,如同潮水般向他们涌来!这些蚂蚁口器巨大,移动速度极快,一看就绝非善类!
“是刀颚蚁!快退!”岩罕惊呼,显然认得这种攻击性极强的雨林蚂蚁。
众人急忙后退,但那蚁群速度极快,而且似乎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陈玄陵反应最快,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口中疾诵:“离火燎原,焚尽阴秽!敕!”
符箓飞出,在空中燃起一团火焰,落在地上,形成一道火墙,暂时阻隔了蚁群。火焰烧灼蚂蚁,发出噼啪的爆响和焦臭。
然而,蚁群数量太多,前面的被烧死,后面的立刻涌上,火墙竟有被扑灭的趋势!
丁肇中眉头紧锁,刚要动作,却见那只黑猫“老娘娘”不屑地哼了一声,从丁肇中脚边踱步上前,对着汹涌的蚁群,轻轻地“喵”了一声。
这声猫叫并非威胁,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慵懒的腔调。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原本疯狂涌动的蚁群,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声音,瞬间停滞,然后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几秒钟内就钻回地下落叶层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地上一片狼藉的蚁尸和焦痕。
前哨站的那些值守人员都看呆了。
王胖子张大嘴巴:“我……我去……猫奶奶,您老还有这手?”
黑猫甩了甩尾巴,得意地昂起头:“区区虫豸,也敢在老娘娘面前放肆。”
秦伟推了推眼镜,看向黑猫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岩罕则是一脸敬畏。
丁肇中和陈玄陵、毛姨对视一眼,神色却更加凝重。
还没真正进入核心区域,仅仅在前哨站边缘,就遇到了邪门的诅咒泥人和诡异的蚁群攻击。这趟雨林之行,果然步步杀机。
热带雨林的夜晚,来得很快。黑暗如同浓墨般迅速浸染了整个世界,各种夜行生物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编织成一张充满未知危险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