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的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豆浆，我们三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湿滑的石阶上。王胖子边走边研究陈玄陵给的电子罗盘，那玩意儿时不时发出的怪叫。
这玩意靠谱吗？我抹了把脸上的水汽，叫得跟微波炉似的。
王胖子还没答话，罗盘突然投影出一段全息影像——陈玄陵的虚拟形象飘在半空，护目镜反着光：信号良好！我已经定位到玄铁钉的大致位置，就在天师洞后面的古墓群里！
阿雅嚼着牛肉干吐槽：你们茅山现在都这么高科技了？
那必须！虚拟陈玄陵推了推不存在的护目镜，我这边还能监测到你们的生命体征——胖子，你心率有点快啊，是不是又看见乌鸦了？
王胖子脸色确实不太好：不是乌鸦...是这地方...我好像来过...他眼神又开始飘忽，切换成清风子的口吻，青城山乃张天师修道之所，阴气极重，最易养尸。
正说着，罗盘突然警报大作。陈玄陵的影像闪烁起来：不好！检测到高强度阴气波动！你们西南方向三十米！
我们齐刷刷转头，只见雾气中隐约立着几块残破墓碑。最诡异的是中间那块——碑前泥土翻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刚爬出来！
我拽起发呆的王胖子就要撤，却听见一声脆响——王胖子踩断了地上的一根骨头。
雾气突然剧烈翻涌，一个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的声音从墓穴深处传来：清风...师兄...三百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地面开始震动，墓碑接连倒塌。一只青黑色的手破土而出，手指上长着足有三寸长的黑色指甲！
不化骨！陈玄陵的影像惊呼，快跑！那是修炼到极致的僵尸！
已经晚了。泥土炸开，一具穿着破烂道袍的干尸直立而起。它面如黑铁，双眼凹陷却闪着红光，脖子上还套着半截断裂的铁链——正是玄铁镇妖钉化成的封印！
王胖子像是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玉...玉真师弟？
不化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笑声：难得师兄...还记得我...它每说一个字，嘴里就喷出一股黑气，当年你...用玄铁钉...封我经脉...可想到今日？
袁老爷子突然显形，挡在我们面前：玉真，当年是你先修炼邪术，害死三十六名童男童女——
闭嘴！不化骨一挥爪，五道黑气如箭射来，袁守诚！你这叛徒也配教训我？
叛徒？我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但没时间细想。袁老爷子龙尾一摆挡开黑气，自己却被震退数步，龙鳞上留下焦黑痕迹。
小丁！胡翠花从我肩头跃下，化作九尾巨狐扑向不化骨。阿雅摇起萨满鼓，鼓声在雾气中荡出肉眼可见的波纹。
不化骨却纹丝不动，反手一爪撕开胡翠花的幻影：区区狐妖...也敢造次！它猛吸一口气，周围雾气竟被它吸入体内，干瘪的身躯肉眼可见地鼓胀起来！
王胖子突然抱头惨叫，皮肤下像是有无数小虫在爬动。陈玄陵的影像急喊：他在觉醒前世法力！快阻止不化骨吸收地气！
我掏出三根镇龙钉试图布阵，但不化骨一瞪眼，钉子就剧烈震动几乎脱手。危急时刻，陈玄陵的影像突然放大：试试这个！他投影出一组复杂符咒，量子符咒，专克阴物！
符咒在空中闪烁，不化骨动作果然一滞。我趁机撒出朱砂，阿雅则将整瓶雄黄酒泼了过去。不化骨身上冒烟，却仍步步逼近：没用的...师兄...你知道...我早已...不死不灭...
王胖子突然停止颤抖，缓缓站直。当他抬头时，眼神完全变了——那是清风子的眼神。
玉真，王胖子的声音里带着不属于他的威严，当年我念同门之谊，只将你封印。今日你既执迷不悟......他双手结印，竟引动天上乌云旋转，茅山第七十六代掌教清风子，今日清理门户！
一道雷霆劈下，正中不化骨天灵盖！它惨叫后退，胸口露出玄铁钉的链头。我眼疾手快，冲上去抓住链子猛力一拽——
玄铁钉离体的瞬间，不化骨炸成漫天黑灰。而那根钉子上沾满黑色血迹，此刻竟发出鸣响，与我们包里的其他三根钉子产生共鸣！
四钉相碰，投射出一幅完整的立体地图——九处光点中，四处在长白山周围呈环形分布，另外五处则分散在全国各地。最可怕的是，其中三个光点正在闪烁变红！
玄冥在同时攻击所有封印点！陈玄陵的影像闪烁不定，你们必须——话音未落，一只血眼乌鸦突然穿透影像，设备发出刺耳噪音后熄灭了。
我们惊魂未定地看向袁老爷子。老龙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是时候告诉你们真相了。
三百年前，清风子、袁守诚和玉枢真人联手布置九龙锁天大阵。就在最后关头，袁守诚发现玄冥体内有一缕自己老友的残魂——那位老友是为救他而被玄冥吞噬的。一时心软，袁守诚偷偷放走了这缕分魂，导致封印不完全。
就因这一念之差，袁老爷子龙须颤抖，玄冥得以在三百年后复苏。玉真也是那时被玄冥蛊惑，修炼邪术......
王胖子——清风子的意识仍占主导——冷冷道：所以你一直跟着我，是为赎罪？
袁老爷子低头不语。阿雅突然插话：等等，如果玄冥是天地怨气所化，为啥会有你老友的残魂？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一愣。袁老爷子像是被雷击中：除非...除非玄冥本就是由无数冤魂聚合而成...我那老友只是其中之一......
王胖子突然抱头蹲下，再抬头时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懵懂：哎妈呀，脑袋要炸了...刚才发生啥了？
见他恢复正常，我们都松了口气。陈玄陵的设备重新上线，影像比之前模糊许多：刚遭到黑客攻击...听着，你们得立刻前往下一个地点——洛阳龙门石窟的佛骨钉。监测显示那里的封印正在减弱！
下山路上，王胖子悄悄问我：老丁，要是你发现袁老爷子骗了咱们，你会咋办？
我看了眼飞在前方的青龙虚影，心情复杂：不知道...但人都会犯错，重要的是现在怎么做。
王胖子点点头，突然指着天空：卧槽！那是什么？
只见云层中隐约有一条黑色龙影游过，眨眼便消失不见。但我们都知道——玄冥正在苏醒，时间不多了。
当晚在旅馆，王胖子又犯病了，这次边睡边用文言文背诵道经。阿雅用萨满鼓给他稳定魂魄，我则研究着四根镇龙钉。它们偶尔会发出微弱的共鸣，像是在呼唤远方的同伴。
胡翠花趴在我肩头：小丁子，接下来会更危险。
我摩挲着青铜钉上的纹路：我知道...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