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五日,怀隆道兵备府,各卫所指挥使跟当地官员齐聚于此,沈川也在其中。
除他以外,尚有开平、龙门二州指挥使萧旻;
延庆州卫所指挥使,方耀平;
宣府左卫都指挥使,郝承;
兴州卫指挥使,陈尚英;
宣府右卫指挥使,王潜龙。
这些在场指挥使虽然官阶一样,然相比之下还是宣府左卫“都”指挥使郝承的身份要比“卫”更高半阶。
除开这些指挥使外,尚有各地四品文武齐聚,各自交头接耳,似乎在商议着什么要事。
此刻,新任总兵苏维忠坐在主位上,手握一本名册,眼光却瞥向在场众人身上,迅速扫视了一圈。
坐在一旁的兵备陈年华双眸低敛 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良久,苏维忠这才咳嗽两声。
府厅内瞬间安静下来,齐齐看向这位新到的总兵。
苏维忠向众人拱手说道:“诸位,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来怀隆道,给足了苏某人的面子,
将你们唤来呢,一是想彼此认识一下,好为日后一起共事提前磨合一下,再然后呢,
自然也是有一事想请诸位齐心协力了。”
郝承立马问道:“苏总兵,你要我们办什么事啊?”
苏维忠摇摇头:“并非是本总兵要你们办事,而是朝廷需要大家帮忙,具体的情况,就让新任西北总督孙大人来跟你们细说吧。”
话音一落,府门外就走进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身材精瘦干练,身披艳红官袍的男人。
在他身后,跟着一名身材魁梧,满脸豪横的壮汉。
来人正是被女帝册封西北总督,兼任讨逆总指挥使的孙传庭。
在场所有官员立刻起身,齐齐恭迎孙传庭到来。
苏维忠见到孙传庭,主动迎上去:“下官参见孙督台,督台大人,请上座。”
“维忠,这份请我孙白谷记下了。”
孙传庭笑着回了一句,然后走到了主案前,冲众人摆摆手笑道:“大家不必多礼,都坐下吧。”
说完,自己先落座后,其余各级官员这才重新入了座。
见气氛差不多后,孙传庭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诸位,今日是我将大家召集到这怀隆道来的,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实话实说吧,我是来向你们筹集军饷、操练兵马的。”
这话瞬间引起府厅一片轻微喧哗。
孙传庭依旧保持微笑,静静扫视一圈兵备府厅,然后继续说道:“诸位应该知道,西北民变,流寇肆虐,
陛下已下定决心要治理西北,而这其中流寇是最大因素,只有将流寇全部剿灭干净,朝廷才能重新开垦田亩,还西北一片祥和,
但眼下,朝廷为防范建奴南下心力憔悴,国库财政空虚,无力拨饷练兵,为此,白谷还请各位同僚可以帮衬一把。”
话音一落,宣左都指挥使郝承立马拱手问道:“不知督台大人需要操练多少兵马?”
孙传庭直接说道:“明人不说暗话,剿灭西北流寇,本官需操练两万兵马。”
这话更是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延庆卫指挥使方耀平更是忍不住说道:“督台大人,按理说西北民乱,我等当尽力而为,只是如今宣府各地也都遭受天灾袭扰,怕是有心无力啊。”
兴州卫指挥使陈尚兴也道:“是啊督台大人,并非卑职不愿意出力,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其余各级官员也是一个个推诿,摆明就是不想揽这吃力不讨好的活。
孙传庭脸上的表情,也随着这些官员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诿变的逐渐铁青。
苏维忠察觉孙传庭异样,知道他性格绝对不似他如今表现的那么好说话,立马出来打圆场:
“诸位,有话好好说,都是为国出力,西北各州一样是我大汉的疆域,你们也不想有一天看到流寇进入我宣府境内肆虐吧?
如今这世道,天灾人祸,其实都难,可越是如此,我等越要彼此相互帮衬,
何况这也是朝廷的意思,大家就尽力帮衬一下吧,算是为了西北的兄弟。”
话音一落,郝承继续叫苦:“总兵大人,您刚来宣府上任,很多情况不了解也情有可原,
非是我等不帮,而是实在无力帮衬啊,若是督台大人只练个几千兵,我等咬咬牙也就把钱粮都出了,
可如今,我们各自卫所内吃食都成问题,真的没有多余军饷供给督台大人练兵了。”
宣右指挥使王潜龙也道:“郝指挥使所言句句属实,我等宣大各地今年也是粮食欠收,到处都在缺粮,
要是有余粮供应练兵,我等岂会跟督台大人这样做对,还请总兵大人和督台大人能体谅下我们的难处。”
一时间,二人的话引起其余文武一阵共鸣。
看着眼前这群虫豸,孙传庭的耐心迅速被消耗殆尽。
“哈哈哈……”
忽然,他忍不住笑出声。
他这一笑,府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只见孙传庭止住笑声说道:“某本在岭南地界随军宣慰,指挥军士抵御西南土司叛乱,
东吁国觊觎我大汉南疆国土许久,鼓动西南土司兵变,如今好不容易领军平定,陛下一旨诏书将某召回京师商议西北平寇事宜,
在宫中陛曾问某平寇策略,某言流寇匪性难改,只需数万精兵同仇敌忾,半年便可平定匪患,
陛下认可某之策略,准某在九边各地募集军饷,操练新军,待来年开春开拔,一举扫清秦地流寇,还我大汉北疆安宁,
可不想,某才初到宣府,就见诸位对平寇一事百般推诿,可还有半点我大汉军威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本官也就不跟你们兜圈子了。”
他缓缓起身,冷声说道:“练兵平寇一事,刻不容缓,
本官这不是在跟你们商议,而是通知,宣府十五州,必须共同支持新军操练,
我就不信,偌大一个宣府,难道连操练两万新军的军饷都筹集不到么?”
话中语气杀气腾腾,府厅各人顿时不敢再作声。
孙传庭的脾气异常暴躁,不达目的不罢休,真要把他惹急了,怕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见无人再开口,孙传庭两眼微微一阖,接着说道:“东路指挥使沈川是哪位?站出来让某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