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辻无惨,你把生命,当成什么了!”
继国缘一的声音,如同一道跨越了五百年时空的惊雷,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炸响。它不是质问,而是宣判。
这句曾经让他如丧家之犬般逃窜的话语,此刻由那个最不可能出现的人亲口说出,瞬间击溃了鬼舞辻无惨耗费千年时光构筑起来的、名为“完美生物”的虚伪尊严。
极致的恐惧,如同决堤的洪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紧接着,这股恐惧又被他那扭曲的自尊心点燃,化为了歇斯底里的疯狂!
“啊啊啊啊——!”
无惨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尖啸,那身考究的西装瞬间被撑破。他的身体如同一个失控的血肉工厂,无数由骨骼、筋腱和硬化血肉构成的黑色触手从他体内爆发出来。这些触手并非柔软的鞭子,而是布满了锋利倒刺和骨刃的杀戮器官,它们疯狂地向四面八方抽打、穿刺,试图将周围的一切都撕成碎片。
空气被撕裂,发出刺耳的爆鸣。地面被犁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这不再是血鬼术,而是他将全身能量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做着最后、也是最丑陋的临死挣扎。
然而,这绝望的狂舞,在两个人的面前,显得如此可悲。
继国缘一动了。他的动作没有一丝烟火气,仿佛他本身就是这天地间流动的风。他只是平静地踏出一步,便恰到好处地避开三根同时刺来的骨刃。手中的日轮刀亮起,宛如初升的太阳,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
日之呼吸·拾贰之型·炎舞。
火焰的轮舞并非为了燃烧,而是极致斩击的具象化。那道弧光所过之处,数十根狂舞的触手应声而断,切口平滑如镜,甚至连血液都来不及喷溅,就被刀刃上附带的灼热气息蒸发。
与此同时,林启的身影在无惨的另一侧闪现。他的眼中,“通透世界·极”已运转到极致。在无惨那狂乱的能量洪流中,他清晰地看到了五个能量流转最密集的核心节点,那是支撑着这具失控肉体行动的关键。
他的刀没有缘一那般恢宏的气势,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手术刀般的精准。
刀光一闪,快到肉眼难以捕捉。
噗!噗!噗!噗!噗!
连续五声沉闷的轻响,无惨身体上五个不起眼的部位同时被贯穿。那是他力量传导的枢纽,在被刺穿的瞬间,他那狂暴的攻势肉眼可见地一滞。
就是这一瞬间的停顿,对于继国缘一来说,已经足够了。
“圆舞。”
伴随着平静的低语,缘一的身影与无惨擦肩而过,一道从上至下的斩击,仿佛将空间本身都切开。
鬼舞辻无惨那庞大的血肉之躯,从头到脚,被一分为二。
“吼——!”
被斩开的两半身体并没有倒下,反而发出更加愤怒的咆哮,试图重新融合。然而,伤口上附着的、如同太阳灼烧般的力量,让他引以为傲的恢复能力第一次显得如此迟缓。
他终于意识到,他不可能战胜眼前这个男人,无论是五百年前,还是现在。
逃!必须逃!
这个念头如同本能,再次占据了他的全部思想。
两半身体猛地向后爆开,化作两股血肉洪流,企图冲破鬼杀队的包围圈。
然而,当他冲向包围圈时,他看到了让他永世难忘的景象。
近百位来自英灵殿的强大英灵,已经手持着形态各异的日轮刀,组成了一道钢铁防线。
而在他们身后,小小的灶门祢豆子伸出双手,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懵懂,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意志。
“血鬼术·爆血!”
粉红色的火焰如同温暖的潮汐,从她身上涌出,没有丝毫灼人的热量,却轻柔地覆盖在了每一位英灵的刀刃之上。
嗡——
一声整齐的共鸣。
所有英灵手中的日轮刀,都在这一刻齐齐转化为了炽热的赤红色。刀身上升腾起灼热的蒸汽,将周围的空气都烧灼得扭曲起来。
一圈由赫刀组成的,密不透风的绝望之笼,就此成型。
“不!!”
无惨发出惊恐的尖叫。他想起了数百年前,那个男人也是用这样一把赤红的刀,给他留下了永不磨灭的烙印。而现在,他要面对的,是百把这样的刀!
“到此为止了。”
林启冰冷的声音,宣判了他的结局。
“给我……分开啊!!!”
无惨将所有的力量都用于他最后的保命手段——分裂逃生。这是当年他从缘一手中逃脱的唯一方法,将自己的身体分裂成一千八百块碎肉,向四面八方逃窜。
然而,当他催动细胞分裂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传遍了他的每一个细胞。
那些被赫刀斩中的伤口,如同被钉上了滚烫的铆钉,死死地锁住了他的细胞活性,让他根本无法完成有效的分解!
林启在“通透世界·极”的视野中,清晰地看到了这一点。他早已预判到无惨会故技重施。赫刀的力量,上祢豆子克服了阳光的血鬼术,加上珠世的秘药,对于鬼的细胞有着三重的、根本性的压制。
鬼舞辻无惨,他最后的逃生之路,被彻底堵死。
绝望,真正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淹没了他的意识。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战斗,在这一刻性质完全改变了。它不再是战斗,而是一场漫长而残忍的处刑。
林启和继国缘一再次冲上,刀光交错,将那两团企图融合的肉块斩得更加支离破碎。紧接着,外围的英灵们也动了。
九柱,炭治郎,所有鬼杀队的剑士们,都站在更外围,默默地见证着这一幕。
他们没有插手,并非不想,而是身体早已不允许。
但他们的目光,就是最锋利的刀。
炭治郎死死盯着那片蠕动的血肉,每一次斩击落下,他都仿佛听到了家人们的悲哭声在耳边消散一分。
他们看着那个折磨了世界千年的罪魁祸首,在无数赤红刀光的凌迟下,被一点一点地消磨。
那不再是一个完整的生物,而是一地蠕动的、不断再生的肉块。每一块肉块刚刚聚合变大,就会被一道新的斩击再次切碎。
无惨的意识并未消散。他被分割在每一块碎肉之中,感受着千万次被斩断、被烧灼的痛苦。他的骄傲、他的野心,都随着这无休止的切割,被碾成了最卑微的尘埃。
他甚至尝试将自己的意识注入一小块飞溅出去的血肉,妄图附身在某个鬼杀队员身上。但那块血肉还没飞出包围圈,就被一道赤色的剑风凌空斩灭。英灵们组成的防线,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这场单方面的屠杀,从午夜持续到了黎明。黑色的夜幕渐渐褪去,东方的天际线,开始泛起一抹鱼肚白。
那抹光,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是希望的曙光。但对于地上那摊仍在徒劳蠕动的血肉来说,却是最终的催命符。
斩击声渐渐停歇。
林启和所有的英灵都退后一步,让出了一个巨大的空场。他们只是静静地围着那堆碎肉,刀尖的赤红光芒在晨曦中依旧醒目。
第一缕真正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了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
滋啦——
仿佛滚油泼在冰上,那堆碎肉在接触到阳光的瞬间,冒起了大量的白烟。
“啊——!不——!缘一!继国缘一!!”
最后的哀嚎,不再是求饶,而是充满了不甘与怨毒的诅咒。那声音已经扭曲,混杂着无数个声线,仿佛是所有被他杀害的灵魂在同时哭嚎。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堆代表着世间极致之恶的血肉,在阳光下迅速地、彻底地化为灰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随着最后一丝灰烬被晨风吹散,长达千年的噩梦,终于画上了句号。
太阳完全升起来了,金色的光辉洒满大地,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战场上,一片死寂。
“结束了……”
不知是谁,用颤抖的声音说了一句。
噗通。
不死川实弥第一个扔掉了手中的刀,全身脱力地跪倒在地,泪水混合着血水从他满是伤痕的脸上流下。
紧接着,富冈义勇、伊黑小芭内、甘露寺蜜璃……所有柱,都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般,或坐或跪,瘫倒在地。他们的身体早已到达极限,全靠一股意志在支撑。如今恶鬼灭杀,那股意志一松,疲惫便如潮水般涌来。
灶门炭治郎紧紧地抱着不断使用血鬼术,消耗过大的祢豆子,眼泪无声地滑落,滴落在妹妹的发间。他做到了,他终于保护了妹妹,也为家人报了仇。
愈史郎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同样虚弱的珠世,躲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看着无惨消失的地方,这个为了今天付出了数百年代价的男人,终于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林启站在晨光中,他身旁的继国缘一,近百位前代柱们,身形在阳光中不断变淡。
继国缘一这位最强剑士完成了他此生最大的遗憾,他平静地看了一眼在阳光下喜极而泣的众人,最后将目光转向林启。他没有说话,只是郑重地、微微颔首。
那眼神中,有感谢,有托付,也有一种功成身退的释然。
随后,他们的身影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晨风之中。
一个时代,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