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下,训练场上的“围殴”终于告一段落。
所有人都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或坐或躺,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混着尘土,在身上留下一道道狼狈的痕迹。
禅院真希拄着长棍,身体微微颤抖,那并非脱力,而是过度兴奋后的肌肉痉挛。
她看向林启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不再有任何敌意或不甘,只剩下最纯粹的,对压倒性强大的敬畏。
“怪物……”
钉崎野蔷薇仰面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语气里满是服气。
伏黑惠默默地坐在一旁,反复握紧又松开自己的拳头,似乎在体会着什么,视线在林启和自己双手之间来回移动。
一种全新的关系,在汗水与挫败中,悄然建立。
林启不再是那个抢走同伴名额的空降兵,而成了一座矗立在所有人面前,具体而真实的,名为“强大”的山峰。
五条悟从台阶上跳下来,拍了拍手,笑嘻嘻地打破了沉寂。
“好了,今天的体验课到此结束。感觉如何?是不是对自己的弱小,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没有人反驳。
这是事实,无法辩驳。
“很有干劲的眼神嘛。”五条悟很满意学生们的状态,随即看向依旧气定神闲,连一滴汗都没流的林启,“辛苦了,林启君,看来你很适合当老师嘛。”
林启不置可否。
对他来说,这算不上指导,只是顺手而为。
在【通透世界】的视野下,这些学生身上的破绽,就像黑夜里的探照灯一样明显,指出来,不需要费任何力气。
接下来的日子,林启算是彻底在高专稳定了下来。
高专的生活对他而言,谈不上多有趣,却也是难得清静。
他大部分时间研究无下限术式的使用。
偶尔,他也会像个真正的学生一样,去听一些关于咒术界基础知识的课程,补充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情报短板。
而体术课,则彻底变成了他的个人秀。
禅院真希是第一个转变态度的,她几乎将所有课余时间都泡在了训练场,一见到林启,就会像最虔诚的学徒一样,一遍遍演练自己的棍术,直到林启指出一个“合格”为止。
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虽然嘴上不说,但第二天训练场上默默出现的两个身影,已经说明了一切。
曾经那种隐隐的排斥和敌意,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被汗水和一次次的惨败彻底冲刷干净,转变为一种混杂着敬畏和追赶的复杂情绪。
他们真心接纳了这个强得不像话的“插班生”。
这天,林启主动找到了正抱着在点心铺买的满满一大袋喜久福,准备回办公室的五条悟。
“五条老师。”
五条悟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到是林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哦呀,是林启啊,找我有什么事吗?难道是终于想通了,要加入我的甜食同好会?”
“我想学习你的【无下限术式】。”
林启直接开口,完全无视了对方的玩笑。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变得饶有兴味起来。
“哦?对我的术式感兴趣?”
他墨镜后的双眼,似乎在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少年。
这还是林启第一次,主动对他表现出对某件事的“兴趣”。
五条悟慢悠悠地解释道:“那可不是看看就能学会的东西。”
“它需要极其精密的咒力操控,没有原子级单位的观测和处理能力,术式发动瞬间可能就会失控。”
“说不定,我能控制好呢。”林启的语气平静无波。
五条悟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咧嘴一笑。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提着喜久福,随意地在前面带路,将林启领到了一片无人的小树林里。
“好吧,就让你看看。”
他什么都没做,但林启的视野里,世界却瞬间变了模样。
【通透世界·极】,开启。
在他的感知中,五条悟身体周围的空间,不再是“空无一物”。
而是化作了一片由咒力构成的,正在进行着无穷运算的超级领域。
他能“看”到。
空气中每一颗尘埃,在靠近五条悟身体一定范围时,都会被强制减速。
并非是被风或是什么屏障挡住,而是一种更本质的,“距离”的延伸。
一厘米的距离,在这里被咒力强行分割成了无数份。
尘埃每前进一份,都会耗费掉相应的时间。
当这个“份数”趋近于无限……
那么抵达目标所需要的时间,也趋近于无限。
这就是【无限】,绝对的停止。
林启的目光继续深入。
他看到了构成【无限】的本质,那是对咒力堪称恐怖的精细操作。
咒力本身,化作了一台最精密的显微仪器,无时无刻不在干涉着现实,将“距离”这个抽象概念,玩弄于股掌之间。
“原来如此……”
林启在内心自语。
“【六眼】是能够看清并处理咒力流动的超级处理器,而【无下限术式】是基于这台处理器才能运行的顶级操作系统。”
自己的【通透世界·极】,虽然也能“看”到操作系统运行的底层代码,甚至在微观的观测层面上,比【六眼】更加深入,能够直接解析到现象的本质。
但他没有那台名为【六眼】的中央处理器。
身体的硬件,跟不上软件的解析。
就算看懂了,也无法完美运行。
“怎么样,看懂了吗?”五条悟笑嘻嘻地问道,他虽然不知道林启用了什么方法,但能感觉到,对方正在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解析自己的术式。
“看懂了。”林启点头,“但用不了。”
这是一个很诚实的回答。
“哈哈哈哈!那是当然的!”五条悟大笑起来,对林启的坦诚非常满意,“毕竟我可是最强的嘛!”
他收起了术式,拎着点心袋子,重新迈开步子。
“不过,能‘看懂’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夸张了。你这家伙,果然也是个‘怪物’。”
五条悟的语气听不出是夸奖还是调侃。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高专的日常似乎还将这样继续下去。
就在这时,五条悟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被一种罕见的严肃所取代。
他侧过头,看向林启。
“热身运动结束了。”
五条悟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是时候让你活动一下筋骨,去见识一下我们真正的‘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