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城县兵事房主任董风很气愤,原因不是八府巡按张文远大人直接找他谈了话,和他说了田城县工事房讹诈田城县商会11万元之事的,而是中州大都督府兵事局直接压下来的案子,压给了八府巡按张文远大人,压给了田城县知县大人田知行,而且这个事,是田城县商会的商监陆平告诉他的,因为有人把陆平也告了,说什么是董风利用职权在敲诈勒索,而不是什么军民共建赞助,非逼着陆平站出来说事不可。甚至还大大地“表扬”了田城县商会原主任烝宋冯一番,说他才是刚正不阿,不为强权所折服的英雄好汉,抵挡住了董风罪恶的攻击,云云。
“奶奶的,这个家伙,在实施孤注一掷式的报复,他要死了,还让老子来垫背,门儿都没有。这11万,老子不会退,一分都不会退!”董风狂妄地大叫着。田城县兵事房的两个副主任和两个百夫长级别的参谋同样高叫着:“陆主任给的钱,我们是入了账,正出正入的,怕他们个鸟毛,爱咋着咋着去,别说查账,就是查他娘的账爷、账奶奶,也随便他们了。”
等众人喧嚣发泄完了,散了,陆平也喝完了茶水,这才看了董风一眼,说:“老董,我觉得,不一定是那家伙告的状,他,想不起来这样干,也根本没有胆子这样干,他,可没有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心思。在他心中,永远都是他最厉害,别人是奈何他不得的。而且,他当过兵,知道部队稽查的厉害,告这种黑状,上级是极有可能拿起一把斧头,向两面砍的,你老董要是出事了,他,也好不到哪儿去。而且,我还听说,当时因为一颗手榴弹没有扔好,险些炸着了自己人,是他的一个老班长冒着生命危险,把那枚手榴弹给踢飞了,最后也受了轻伤。也就是因为这事儿,他的复员证和别人的都不一样,人家是红皮本,他是绿皮本。”
“不是他,又会是谁呢,总不会是他的仇敌王水德吧?”董风也是个脑子不怎么够用的人,他问了陆平一句。
陆平笑了笑,摇了摇头,说:“你,太不了解王水德这个人了,如此恶作剧式的操作,他是不屑一顾的。更何况,要打倒烝宋冯,在他手里,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用不着这么复杂的。”
陆平说到这里,董风还要接话,陆平并没有给他机会,而是继续说着:“而且,田知县是要压制他重回田城县商会主持工作的,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求稳,不会节外生枝的。当然,告状这个人,是和王水德、烝宋冯或者我本人,有利益关联者或者是冲突者,甚至是看笑话者。”
董风听得似懂非懂的,瞪大了眼睛,陆平又笑了笑,才说:“老董,你想过没有,以我们现在这个官僚作风,这个上访件从省城批下来,最少得多长时间?”
董风尴尬地笑了,说:“那,至少也得两三个月的时间吧。”
陆平也笑了,说:“对,有关兵事部门的事,有关整个族群之安全,极有可能还会拖延更长的时间,虽然我没有看到上访件,但我可以断定,这个状,最早是去年后半年告的,也就是三巴汤打架之后,没几天的时间,有个别人出于看笑话、或者主动靠近烝宋冯、或者是向王水德示好等复杂之目的,而把这事给捅了上去,而且直捅到中州大都督府兵事局,捅得还是挺准确的嘛。”
这一次,董风算是彻底明白了过来,不过,这和解决此事本身,又有什么关系呢?陆平叹了口气,接着说:“老董啊,你也来我们田城县七八年了,从兵事房的副主任,提拔到正主任的位置上,也已经有四五年了吧。田城有句老话,叫作从磨道里查驴蹄印子,人人都是跑不了的,除非你没有在这个磨道里拉过磨。当然,在田城县兵事房这个磨道里,留下你老董多少驴蹄印子,你心里最清楚。而且,你也知道,这些年,抓进去那么多人,绝大多数都是各级主要官长定性之后,干部监督管理部门根据官长的决定,到磨道里找出大小合适的驴蹄印子来,量身打造各自的罪与罚。”
董风连连点头,说:“那是,那是,现在这世道,那真是说你有事,你就有事,没事也得有事。老陆,你说,这事,我们该如何处置?”
陆平一听董风软了,便笑着说:“通过我们上述分析,此案的反复性不会太大,因此,我们要争取主动,把我们两家有关这11万的资金收支先说清了,然后就你们当兵的参与打架一事,写出一个检讨来,送到你们从上到下的兵事部门去,把案件转一下肩膀头,此事恐怕也就不了了之了。”
董风笑了,说:“老陆,还是你们这些干过基层行政官员的猴(田城方言,精的意思),那,就按这个方案办。不过,烝宋冯那家伙,我是厌恶得很,早晚得给他下个簧,收拾他一下出出气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