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刚刚收拾好,有人已经在敲门了,张丽丽又坐在了沙发上,张娟则答应一声,过去打开了教研室的门。令两个女人想不到的是,门口站着的,竟然是那个令人讨厌的章和绅,身后还跟着一个不成人形了的效绵虎。张娟一见,冷笑一声说:“二位,现在正春节放假,不处理业务的,请回吧。”
章和绅讪笑着,腆着脸皮说:“我和俺绵虎叔,是来找王督学的,听说他今天值班。”
张娟用手指了指贴在楼梯口的值班表,冷淡的说:“那上面写着呢,今天是我值班。”说完,便要回身关门。
“小娟,我,效绵虎,和你公公、婆婆在一个门市部干过,和你公爹张福仓,那也算是表兄弟,怎么,到你门口了,难道连个招呼都没有?”效绵虎又卖起老资格来,他仍然坚持认为,他对得起天下人,天下人却对不起他。
“呵呵,这大过年的,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效老啊,久仰久仰。”张丽丽知道,她姐姐张娟,没有嘴(田城方言,不是真正的没长嘴,而多指在争执、讨论、说服能方面的能力欠缺),于是便迫不及待地窜到门口,用极其滑稽的语调,调侃着效绵虎:“效老,过年发大财,财运滚滚来,好运扑入怀。效老,过年好,我们给您老拜年了。”
效绵虎明知道张丽丽在调侃自己、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可如今真的到了人家的屋檐下,不得不低下自己并不怎么高贵的头颅来,他苦笑一声,没有理会张丽丽,而是求告着张娟:“娟,我和章总联系水德,没有联系上,要不,你给帮帮忙联系一下,让他回单位一趟,我们真的有急事找他。”
张娟一听,内心里作起难来,确切地说,她知道王水德此时在哪里,更知道和谁在一起,可她却真的不想和王水德联系,在内心深处,她对于面前这两个男人,是深恶痛绝的,一个是内心里充满着狠毒的恶狼,一个是跟着恶狼咬人、面目可憎的狗。就在张娟迟疑之时,张丽丽又开了口:“王水德啊,电话号码不是在值班表上公布着的嘛。自己打,就是了。呵呵,效老,是不是不认识电话上那十个洋码号啊?我可是听说过,你们那个田城县商会,有不识字的主任,有不会算账的会计,有贩卖脸皮的总经理,呵呵,没想到连效老这样的大人物,也不怎么识数……”
张丽丽的话,那可是大风卷起荆棘丛,连风(讽)带刺的,效绵虎实在听不下去了,抬头看了张丽丽一眼,说:“张法官,我们是来找张娟问事的,你一个外单位的人,跑到人家教育中心来,搅和什么嘛。”
张丽丽一听,效绵虎居然反击了,于是冷冷一笑,说:“效老,我这可是跟着你们田城县商会的人,学的,当初,你们是如何跑到人家文化中心去逼迫王水德的啊,是不是没有把人家逼死,又跑到教育中心来了啊?”
效绵虎一听,立即梗起脖子辩解说:“那是他们的事,那是他们的事,我,可没有参与,我和水德,是啥关系,全田城县商会的人,都清楚,都清楚,我那是在保护水德的,在保护水德的。”
张丽丽又是一阵冷笑,说:“效老,有那样保护弟兄的吗?我可是听文化中心的职工说过,你是给狗领路的,是汉奸,是说客,是在你的主子烝宋冯面前,打过保票,要逼迫王水德低头的勇士。当你上楼劝说之时,有几条狗就在楼下蹲着,等待你胜利的消息,对吧?”
效绵虎被张丽丽说到了要害处,可嘴里依旧辩驳着:“不,不,不,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不是一伙的,司马格是司马格;我,是我,不信,你问问章总,你问问章总。”
怪不得王水德一直说,效绵虎永远忘不了的,便是他把对别人那一点点的滴水之恩,不知要别人来多少个涌泉相报呢,也正如我们的文章一样,反反复复、无休无止地要说这事儿,其实这也是一种社会常态,把可怜的怜悯、同情,当成了投资。而从另一个方面说,效绵虎也太把自己的投资当回事了,一直到现在,在口口声声地叫着“章总”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喊一声“王督学”,或许他觉得,王水德永远是他的“小弟”,而“章总”却是“章总”,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奇妙,或许这也正是好多暴发户和曾经“发小”林林总总故事的源泉。因为这不仅是暴发者和落魄者两个人的心态,更是一种社会心态。如果他们能读懂张宗昌先生的那首有名的“泰山颂”,一切便迎刃而解了:远看泰山黑乎乎,上头尖来下头粗,有朝一日翻过来,下头尖来上头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