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的时候,效绵虎泡了一包方便面,又换了一身干净的外罩,整理了一下仪容,决定剑走偏锋,不再去找王水德,而是去找王水德的老婆孩子,确切地说是王水德的前妻和孩子。王水德的老婆,原本就在田城县商会下属的一个商场当营业员,确切地说,是郭苟妮下面的兵,是郭苟妮介绍他们认识的,因此效绵虎两口子一直认为王水德两口子应该对他感恩戴德的。如今,王水德成了无情无义之人,他老婆就未必了,如果她开口让王水德管郭苟妮和效金龙的事,王水德肯定会管的,因为效绵虎知道王水德这个人,对老婆孩子的感情。如果她推脱了,自己再退而求其次,向她开口借钱,让她无法推脱。效绵虎想着这些,心中便又有了几分的得意,得意于自己的精明与算计。
然而,令效绵虎又失望了,无论如何敲打,王水德家并没有人开门,过了好长时间,对门的邻居才从猫眼里往外看了看,一看是效绵虎,便又退了回去,指使他家的孩子,拉开了里面的一层门,对效绵虎说:“伯伯,姐姐家搬家了,搬走好长时间了。”效绵虎刚要问搬到哪儿去了的时候,有一个男人从楼上伸出头来,喝叫着:“又是田城县商会的家伙,哼,人家,都搬走了,你们还追杀人家啊,什么东西吗?”说完,回头“咚”地一声关上了门。效绵虎吃了个没趣,双腿打着颤,慢慢地下了楼。
大年初一的天,放晴了,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虽然大伙不知道要看什么,可还是出来了;虽然明明知道前几天发生了因滑坡而发生的交通肇事,可还是有人在滑坡;虽然大伙都知道,“过年好”是一句虚伪的话,可见面还是相互问候着“过年好”。而效绵虎觉得,所有的这一切,都与自己都无关了,自己这个年,过得实在不好,儿子进了班房,老婆进了医院,自己连一块钱也给他们借不来,实在的不好,实在的不好。
效绵虎失望透顶了,他低着头,慢慢地往田城县中医院方向走去,看来,给老婆治病真的得花自己金行卡上的钱了,这在效绵虎的花钱史上,是极少有的事儿。效绵虎在单位当小头目时,从来没有花过上二百元的大钱,平常吃吃喝喝多是有企业结账的,即便没有,效绵虎也会在饭店里记账,然后找人结算的。至于平常买点小东小西的,田城县商会下面就有门市,只管拿,到时候叫办公室结算就是了,即便是烝宋冯后来管理得那么严,也没有管着自己拿烟拿酒,没有管着老婆郭苟妮到超市拿葱拿韭菜的。可现在,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昨天上午自己想到教育中心去找王水德,效绵虎像平常一样,到田城县商会楼下的一个门市部拿了两盒好烟,没想到老板娘却生硬地说了一句:“现钱!”气得效绵虎大骂世风日下,这些人,狗眼看人低啊。
就在效绵虎想着烦心事,低头走路的时候,猛然听到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还愣在那里干什么?管他是什么人物呢,犯了法,那就要抓,我们是警察,就是要除暴安良,还老百姓一个法制社会的蓝天的!”
是烝宋冯的声音,就在效绵虎前面,路边停了两辆警车,四五个警察,从李梅开办的小旅馆里,揪出两个人来,一个是三十来岁的年轻人,一个是田城县第一高级中学的校长杨新杰。而站在烝宋冯身后的丰小娟猛地张大了嘴巴,说:“那不是那个操盘手鲁明才吗?”
烝宋冯回头恶狠狠看了丰小娟一眼,问:“什么操盘手,骗子,知道不?是不是你们的钱也让他炒黄金了?”
丰小娟笑了,说:“烝局长,俺可没有那么多钱让他操盘炒黄金、炒外汇,俺穷得锅都快揭不开了,也没有那心情。不过嘛,这周围住的,可真有不少人相信这个鲁明才的,听说人家吃利息,都吃发财了。”
烝宋冯看着丰小娟那副挤眉弄眼的样子,也咧开大嘴笑了起来,说:“那,算你聪明。奶奶的,杨新杰,狗球猫屌的知识分子啊,一个大校长,竟然被这个半文盲鲁明才给骗了三百万,奶奶的,报警,报警,连你小子一起抓了!二骗子。”
“烝主任,烝主任,这一回,你可得为俺作主啊,啊,啊,俺两口子干了大半辈子,挣这点钱容易吗?你个杨新杰,天杀的杨新杰,打着和俺老公司马格是同学的名义,骗了俺的身子还不算,又骗了俺三十万的血汗钱,杨新杰,我和你拼了,我和你拼了……”原来是好几天没有出门的景小莉,这几天一直给司马格的同学、一高的校长杨新杰打电话,要投资利息,却一直没打通,刚刚听说警察来抓杨新杰了,便疯疯癫癫地冲了出来,一屁股坐在了烝宋冯的面前,一股刚刚开化的泥水,飞溅着冲到了烝宋冯警服的裤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