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丰子泽知道,自己的右眼,完了,面对前来侍候自己的妻子和儿女,面对前来探望自己的千跌河亲邻,面对气得大喊大叫的姐姐、姐夫,他只说了一句话:“算了吧,都回去准备过年吧。手术都做过了,我一个人在这儿,就行。”根本没有说什么要报警的话,因为他知道,对方的能量有多大,那个叫烝日上的孩子,还是个未成年人,即便是告了他,最多在里面劳教几天,便没事儿了,而自己从此却多了一个仇人,一个大仇人,让自己在新县城站立不住脚跟,他在等待着对方抛出的鱼饵。
其实,章紫娟急,烝宋冯同样急,烝宋冯甚至想出了一个以恶制恶的主意来,以丰子泽组织、参与聚众赌博,组织参与聚众闹事等罪名,先把他的人给控制起来,在班房里关他个年儿半截,消磨掉他的意志,等到再出来时,所有的一切都晚了。而章紫娟觉得,不妥,实在不妥。丁俊平出主意说,是不是让千跌河办事处的领导出面,用钱把此事给摆平了?章紫娟同样摇了摇头,因为她已经从那个家伙的眼神中读懂了一切,他需要的是长期而巨大的利益,而不是一次性的经济补偿。
最后,章紫娟对烝宋冯和丁俊平说:“这个时候了,你们两个的处境都很尴尬,打着公家的旗号解决自己的事儿,对我们不好。大哥通过一切努力,让出了田城第一医院的股本,把中州金行的一部分权力也让了出来,才和上面接上了头,才让田知行缓和了关系,他们才同意我以中州市区拆迁户集资人的身份,参与到田城县的经济开发中来,其实是作为一种利益补偿的。在这种关键时刻,小日上的事,再不能与章氏在田城的利益有任何的瓜葛了。这事,我亲自来管。”章紫娟说完,还不忘记对自己的男人烝宋冯交代上一句:“大哥说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这儿卧着吧,宁可不干事,不得乱找事。还再次让我警告你,警监,是管警察的,不是破案的。”
这些日子,丁俊平在表面上,已经向田知县一伙举手投降了。而对于烝宋冯,田知县根本不屑于他投降不投降,只是对章大峰说了一句,那家伙,别再‘二’了,就行。当然,田城县商会的教训,烝宋冯多少还是上了点心的,如果换作其他人任主任,司马格、章和绅白纸黑字的检举信,不可能不查的,也不可能查不出来什么的,因为人家是账、实对照的,甚至还是视频、照片作为证据的,那是扁食锅里捞饺子,十拿九稳的事。
也就是这个时候,田城商会的万金油式人物效绵虎再次出面了,我们此前说过,章紫娟当初因为没有正规的大中专毕业派遣证,曾经在田城县棉麻站过渡了几个月,还被棉麻站的老经理李四辈给尝了鲜。当然,那个时候,她和田城县商会的年轻秘书效绵虎是个什么关系,多数人是不知道的,只是效绵虎有一次喝多了,失口说,没几回,真的没几回。当然,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没几日的情人,也应当是有点感情的吧。
对于效绵虎的到来,丰子泽没有表示出过多的欢喜,也没有表示出不屑与反感来,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开出的条件。果然,效绵虎上当了,他把章紫娟给出的条件,一下子给曝了光。第一条,住院费用及相应的补偿,不用说,由章紫娟来出;第二条,恢复丰子泽的田城县商会房地产开发公司副总经理职务,并让田城县商会正式下文认可;第三,参与汪娃建筑公司在田城县的开发活动。
丰子泽笑了,问效绵虎:“哥,田城县商会房地产开发公司是个拟成立的单位,也就是说,根本就不存在,我这个副总经理算个屁啊?就是田城县商会承认了,我到哪儿去上班,找谁要工资啊,这不是镜子里的烧饼吗?还有第三条,参与汪娃建筑公司在田城县的开发活动,让我跟着他搬砖、上泥,那也是参与,而且是直接参与,对吧?”
效绵虎一听丰子泽的分析,也只得尴尬地笑了起来,说:“子泽,我的意思,还是先认下来,确认了你的正式职工身份,不是什么都好说了嘛。”
“不可能!”丰子泽愤怒地瞪大了眼睛,纱布后面,又有一股血水浸了出来,他冷静了一下,才又说:“效绵虎,请你回去告诉你那个相好的,我,只有一个条件,出任田城县商会老棉麻站的站长,并以其名下土地,入股章紫娟在田城县房地产开发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