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不是地图,而是一个人,姓高名德,是田城县林业中心的主任,原任田城县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程焕陆的亲信之一,程焕陆离开田城县之前,高德才被任命为田城县林业中心的主任。因为田城县地处整个中州地区由山地向平原过渡地带,境内以山地、丘陵地形为主,因而林业经济的发展及山林管护的任务还是很重要的。更何况这些年上级加大了对环境的整治,提高绿色覆盖率什么的,于是田城县的“绿”,对于整个中州府乃至于中州行省的总量及人均之“绿”率,都是很重要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田城县的上级、再上级、更上级的衙门,对于“绿”的总量控制和“绿”率的保持与提高,是极度重视的,每年是要真金白银地拨付给田城县专项资金的,据说,至少也是黄飞鸿爱的那个疯女人,叫什么“十三姨”的。
不过,今天田知县当面交给高德的任务,却与绿无关,而是让田城县林业中心的技术部门,现场核实一下,美镇杏花村村民陈一根所反映的,他家15亩蟠桃果林的损失问题。当然,同时领受任务的还有美镇镇长丁铁山,他领到的任务,除了帮助田城县林业中心核实陈一根所反映的蟠桃果林损失之外,还是杏花村村长陈三怪的有关问题。
丁铁山这个人,也在田城县政府办公室当过副主任,当时算是高德的老领导,二人出了田知县的大办公室,相视而笑,高德小声骂了一句:“奶奶的,这主任当的,竟然要去查树桩子了。”
丁铁山诡异地一笑,说:“恐怕树桩子也不好查球了,大洪水过后,杏花村早已被冲得七零八落,面目全非了。如今,村长陈三怪也被田城县警察局给抓了,村委会形同虚设,连个临时负责人都找不到,现场勘查的困难不是勘查本身,而是村民根本不可能让我们勘查。如今,杏花村的村民们,得知村长陈三怪出事的消息之后,采取了墙倒众人推的态度,抱定了落井下石的决心,紧紧跟定了陈一根,告起有关村长陈三怪黑的、白的、花边的、绯闻的、前所未闻的状来,我们的勘查人员恐怕是进不了村的,甚至还有被打的可能。”
高德笑了起来,骂了一声:“刁民,十足的刁民。上一次,也就是我到县林业中心之前几天,林业中心的人去调查一起毁林案,那事真的简单得跟‘一’一样简单,就是一个养殖专业社要在林地里盖鸡舍,随意便砍伐了数十棵松柏树,按规定是要罚款判刑的。可我们的林业警察分局的警察赶到现场时,竟然被村民包围了,甚至还把他们的车子给推倒在路边沟里,大声质问着我们的警察,乡政府禁止家禽散养,号召我们大力发展规模养殖业,我们村全部是林地,在哪儿搞规模养殖啊?我们这个养殖专业社,可是合法的,有注册的,注册的建场地址,就是这块林地,如果不行,你们乡政府、工商中心为什么给我们发证啊?还有人叫嚣着,我们开工的时候,乡政府的镇长、副镇长来了一大群,怎么没有一个当官的给我们讲讲你们说的那个什么业法啊?就这样,越说越多,越说越激动,再加上县林业中心警察分局派去的那几个家伙,也不会说话,他们竟然叫嚣着,他们是奉领导命令,来执行公务的,阻挠他们执行公务,后果是如何如何严重。于是,更激起了老百姓的怒火,后来,便象征性地打了他们,把他们那车警车又给翻了个个儿。”
丁铁山笑了起来,说:“呵呵,后来是多败俱伤啊,你们林业中心的老主任,受了个处分,下了;林业中心警察分局的分局长,受了个处分,走了;那几个警察被当作临时工,开除了;那个乡的镇长、副镇长,背了个处分,不再重用了;村长和参加闹事的群众被抓了,当事人判了三年以下不等的有期徒刑十几人;养殖场成了半拉子工程;那个村子,从此沉默了。最受益的,恐怕就是老弟你了,到县林业中心捡了个现成的主任。”
高德不笑了,问:“丁镇长,你说,这事,咋办?”
丁铁山却笑了起来,说:“好办,当时村里和项目方,有详细的调查数据,以及核定好的补偿金额,只不过是陈一根说他的蟠桃树不同于普通的树木,也不同于我们美镇推广的优质核桃,狮子大开口,一棵树想要个几七几八的,所以才诱发了他与村委会的矛盾,走上了上访告状道路的。呵呵,如今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把陈三怪给告到了田知县这儿,田知县这才让我们重新勘查一下的嘛。”
高德一听,笑了起来,说:“哥,今天中午到哪家饭店?兄弟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