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城县新县城警察分局闹腾了半晌的李香云的家属十数人,和丰小娟、李富贵的爹娘哥嫂等,终于不耐烦了,分局局长陈建斌吓得不敢照面,就连副局长郭红军也借口说去圆山班房了,甚至那几个办案的警察也不照面了。整个院子里,除了两个保安,就剩下几个户籍警察了,着实让李香云的丈夫岗万里和丰小娟愤怒起来。就在这时,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今天不是田知县接访吗?众人一听,火苗立时便腾腾而起,也不多言,便起身向县政府门前开拔。
故事写到这儿,不得不把笔者的一位好老兄出卖一回了,他就是李香云的丈夫岗万里,这个人和笔者是同乡、也是同学,更是一起到田城来工作的伙伴,不过,他当时分配到中州煤业集团了,现在是中州煤业集团下属的商业公司副总经理,中州煤业集团干部的起点高,他这个商业公司副总经理,那也是妥妥的副处级干部。他女人出事的时候,我们两个已经由同乡、同学关系蜕化为酒友了,而且是那种一面热、一头沉式的酒友,因为只有他请我,我从来都没有请过他,因为他有钱,日子过得很滋美,而我只能在他面前拍拍马屁,换二两酒喝了。当然,有一点必须说明之,在他老婆死之前,我只知道他老婆是田城县火化厂的头头,害怕她把我这一百多斤扔火炉里烧球了,从来没敢结识她,更不可能跑到他家做绿化工作了。
呵呵,我是不是太不地道了些,诸位,权当听一个精神病人说话,不必太认真的。不过,我还是要向岗万里老兄道一声歉的,因为不把他的名字写出来,我们的故事就无法进行了。好了,几句闲言碎语还没有说完,岗万里、丰小娟早已率领他们的亲友团,气势汹汹地杀到了田城县政府门前的知县专用信访接待室,坐在门口苦苦等待的陈一根一看,心里不免又是一声哀叹,看来今天自己排的这个第7号又要泡汤了。这群人,要么杀进接待室,逼迫田知县不得不接待说事,要么田知县不明就里,从后门逃之夭夭而去。
还真让老信访油子陈一根猜了个正着,田城县刑事房的主任张明远一听说是从新县城警察分局直接过来的信访者,又一听是死者李香云和重伤者李富贵的家属,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急忙走出接待室,打了个前锋。张明远在处理此事上,可谓老道,无论田知县是升堂,是跑跑,他都唱了一个满堂彩。因为,如果田知县想升堂,里面的弟兄们尤其信访办公室的裴主任,会好好地给他介绍上访人的情况,提出初步不怎么成熟的解决意见,供田知县参考,同时可以让外面游荡的警力迅速向接待室这里集中,以确保主要领导之安全,还可以直接打电话给上访人所在的单位或乡镇,让他们迅速来接人。而如果田知县想从后门逃之夭夭,自己为他挡上一枪,打好一场漂亮的阻击战,义无反顾地掩护主要领导突围,那是何等壮烈的事啊。
可是,但是,但可是,可但是,能混到副处级干部的岗万里,同样深湝此道,那也是在官场江湖里摸爬滚打过多年的人物,更何况爱妻意外死亡,遭受是非之指责,甚至公众把爱妻李香云说成是千年女岐之欲神,还搜查走家里自己都不明来路的巨额财产,单位无人问津,警察推诿扯皮,官员冷眼观望,如何不让人七窍生烟?于是也不给张明远面子,猛地一下子拨开了张明远的胳膊,一脚便跺开了接待室内厅的铝合金门,也不管那门是否倒在何人身上了,直橛橛地便往里冲,有了岗万里这个开路先锋,丰小娟自然不甘示弱,也骂骂咧咧地冲了进来。
其实,这个时候,田无知早已走到后门,秘书也已经打开了秘密通道,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埋伏于此的李香云的弟弟却冷笑一声,说:“姓田的,你不是大青天嘛,怎么就这样灰溜溜地逃跑呢?呵呵,幸亏新县城警察分局的好警察告诉我,这里还有个秘密通道。”
田知县尴尬地笑了笑,说:“不,不,不,兄弟,你先进来等一会,我上个厕所,马上就回来,马上就回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接待室里却又热闹了起来,原来,岗万里那一脚跺坏的铝合金门,不偏不倚地砸在杨俊力头上,一小块玻璃片正好划破了他的额头,一时鲜血如注。田知县一见,也顾不了其他,大声叫喊着:“快打112,救护车,救护车。这位同志,对,杨俊力同志,要坚持住,要坚持住。”
在田知县的叫喊声里,杨俊力这一辈子终于聪明了一回,幸福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比送出去五万块钱,都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