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竟然奇迹般晴了起来,万里无云,天蓝得如同一块蓝宝石一般,没有一点杂质,微微的夏风,如同秋风般清爽,刚刚经历过风雨洗礼的田城大地,也被清洗得干干净净,看上去是那样的圣洁,田城如同进入到一个奇幻的世界,让人感觉到有点进入天堂般的美好。
王水德却如一只孤魂野鬼一般,神经质地围绕着田城班房转了整整三圈,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田城班房建在圆山乡和落子岭办事处交界之处,也就是在落子岭和西面不远处的一座叫雪花山的谷地之间,一座小小的山包之后。站在那座小山包上,田城班房的内部结构就一览无余了,整个建筑物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是一个大大的“罪”字,其中那个“四”字,是田城警察局班房所和武装警察中队的办公室,而那个“非”字,则是班房的各监区了。
这个班房是二十年前田城县城从田家大湾向落子岭村搬迁后新建的,当时觉得,能装下600余人的监室,已经够威武的了。可数十年过去后,这个世界,犯罪的罪名越来越多,越来越细,越来越专业化,很多罪名,老百姓根本闻所未闻,不知怎么着,就犯了罪,而且是重罪,随着犯罪嫌疑人的增多和重罪人员的增加,田城班房早已是人满为患了,听说仅能容纳12个犯罪嫌疑人的监室,如今至少都得住20人了。
今天,王水德确实有点神经质了,他真的已经围绕着田城县班房转了整整三圈,甚至连岗楼上警戒的武装警察都有些警觉了,当他再次走到田城县班房大门口的时候,有一个看门的衙役“善意”地提醒了一句:“同志,是来圆山看风景的吧,那得往后山去,这地儿,可没有什么好景致。”
王水德尴尬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站到了田城县班房正门的对面,那里是圆山乡警务室,田城县的警察局设置,基本上和其他地方一个样子,在县城所在地设一最大的分局,在重点乡镇设置基层警察分局,一般乡镇设置派出机构警务室,不过,随着体制内人员的吃香,如今一个小小的警务室,也早已超过数十人了。各地正式在编的警察人数,基本上和犯罪人数成正比例同等增长着。
一棵硕大的梧桐树下,王水德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卫生纸来,擦拭着稀疏的头顶,围着田城县班房转了整整三圈,对于身体并不强壮的王水德来说,已经是超负荷运行了,可脖子里一股奇特的刺痒,又使得王水德禁不住呲起牙来,心里骂着可恶的梧桐树,没有引来心中的金凤凰,倒是生出许多树毛儿,搞得一刺落身,浑身便发出一股股刺痒来。
就在这时,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王主任好,有雅兴到我们圆山乡转转啊?”
王水德一听,急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去,原来是一个身材极其标致的女孩,戴着头盔,推着一辆小电动车,从圆山乡警务室旁边的一条小石板路上走了出来,热情地和王水德打着招呼。等走近了,王水德这才看清了,那女孩的脸蛋,同样极其标致,嘴角处还有一颗小小的红痣,上面好像还有一根极短的绒毛。在王水德的印象里,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女孩,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但他还是热情地说了句废话:“呵呵,找个朋友,玩儿呢。”
其实,那女孩也同样是在说废话,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莞尔一笑,说了声:“那,你忙,再见了。”说着,骑上电动车,向着新县城方向驶去。
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王水德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那个女孩是标致得不能再标致、美丽得不能再美丽的女孩,可从后背上望去,却只能看到一架森森白骨,而且是快散了架的森森白骨,而正面,那皮、那肉、那跳动着的白鸽儿,那白筋红脉,被撕裂着,被浸泡着,被腐烂着,呈现出恐怖的形象,那双明亮的眼球,竟然漂浮在污水中,被一只只老鼠无情地吞噬着,那漂亮的脸蛋,鼓起一个个大水泡,破了,流出一股股的脏水来,那点漂亮的红痣,如同那飘荡的梧桐花刺儿,带着那细细地绒毛儿,出现在自己眼前,时而看得见,时而又看不见了,时而落在自己的胸口前,时而落在自己的背上,痒痒的,令人难受,又令人难以自拔。
王水德落泪了,那形象,甚至比不了千跌河神秘溶洞里的那三具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