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夏璃殇察觉到卑弥呼情绪剧烈波动,体内那股毁灭性的炎之力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难以抑制。
为了防止意外,她甚至已经暗自引动了黑渊白花中“黑渊”的凋零之力,准备在最坏情况发生时强行干预之际。
夏璃殇感到眼前微微一花,周遭机舱的景象似乎模糊了一瞬,时间流速仿佛变得粘稠而缓慢。
一片轻盈的赤红色羽毛,如同梦幻的雪花般,悠悠飘落在她的眼前,随即化作点点光粒消散。
一股清凉、宁静的精神力量,如同温和的潮水般弥漫开来,精准地笼罩住了几乎要被自身力量吞噬的卑弥呼。
夏璃殇心中一震,猛地看向力量来源的方向。
在机舱过道的另一端,不知何时,静静地站立着一个身影。
她身着一身奇特的装甲,但气质却与夏璃殇认知中的那个青涩、略带拘谨的华截然不同。
她的站姿更加沉稳内敛,眼神平静如水,却仿佛蕴藏着跨越了无尽时光的沉淀与哀伤。
她的容貌依稀能看出华的轮廓,但眉宇间多了几分坚毅与风霜,给人一种历经劫波、洗尽铅华的感觉。
尤其是她身上那股隐而不发、却又深邃强大的气息,让夏璃殇立刻意识到了来者的身份。
“符华……?”
夏璃殇带着一丝不惊讶,低声唤道。
她记得,在往世乐土的记忆碎片中,那位未来的英桀,正是此般模样。
【浮生】华——或者说,来自未来某个时间节点的符华,她对着夏璃殇微微颔首。
华露出一个极其浅淡、却带着安抚与感谢意味的温柔笑容。
那笑容依旧有些许属于“华”的木讷,却多了份洞悉世事的包容。
“感谢你的努力和守护,璃殇。”
她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能让人心神宁静的韵律。
“接下来,请把这里交给我吧。我……想和队长,再说几句话。”
她的目光转向座位上眼神混乱、周身隐隐有暗红色火苗窜动的卑弥呼,那平静的眼眸深处,掠过极其复杂难言的痛楚与追忆。
在她的时间线上,她曾亲眼目睹,眼前这位如同火焰般温暖耀眼的队长,在澳洲那片焦土上,呼喊着她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然后用那焚尽一切的烈焰,将她们,连同她们守护的一切,都化为了灰烬。
那份绝望,那份深入骨髓的背叛与无力感,以及幸存后被称为“魔女小队的幸存者”所带来的沉重枷锁。
这曾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是麻木地跟随总部的命令,迷失在无尽的战斗与服从之中,不知前路何方。
直至经历了更多,才终于在漫长岁月里逐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此刻,站在这个悲剧尚未发生的“起点”,她希望能做点什么,哪怕只是……问一句话,传递一份迟到的理解。
羽渡尘的力量无声地浸润着卑弥呼濒临崩溃的意识。
羽渡尘如同最轻柔的月光,抚平着狂暴的火焰,将那些被绝望、愤怒、不甘所点燃的毁灭冲动,一点点地安抚。
躁动的崩坏能渐渐平复,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高温热浪也开始消退。
卑弥呼粗重的喘息逐渐平缓,眼中混乱的红芒褪去,恢复了清明的神智。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过道上的华。
尽管气质大变,但那熟悉的轮廓和眼神深处的某种特质,让卑弥呼瞬间认出了她。
“华……?”
卑弥呼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虚弱和惊讶。
“你……你怎么会……感觉……好像变了很多?”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华身上那股迥异于往常的气息,以及那份仿佛承载了太多重量的沧桑感。
华走上前,在卑弥呼身边的空位坐下,动作自然。
她没有直接回答关于自身变化的问题,只是用那双平静的眼眸看着卑弥呼,轻声问道。
“队长,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卑弥呼看着她,又看了看一旁依旧保持警惕但神色稍缓的夏璃殇,苦涩地笑了笑。
“好多了……刚才,差点就……控制不住了。”
她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虽然依旧澎湃却不再狂躁的力量,心有余悸。
她看向华,眼神复杂。
“是你……帮了我?这是什么力量?”
“一种……能触及意识的力量。”
华简单地解释,没有深入。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才抬起头,直视着卑弥呼的眼睛,问出了那个困扰了她无数岁月的问题,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队长……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无法控制力量,会伤害到大家……你会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卑弥呼浑身一震。
她看着华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联想到刚才夏璃殇的话语和自己的处境,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难道华……知道什么?
或者说,她问的,并不仅仅是假设?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
“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的存在本身就会给大家带来毁灭……”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那我宁愿……在那之前,由我自己,或者值得信赖的同伴,来终结这一切。”
她的回答,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对现实最残酷一面的清醒认知和承担责任的态度。
华静静地听着,眼中似乎有微弱的光芒闪烁了一下,那是一种释然,也是一种更深沉的悲伤。
她得到了答案,一个与她记忆中那个在火焰中疯狂呼喊、最终摧毁一切的律者截然不同的答案。
这证明了,即使在律者化的边缘,队长内心深处,依然存在着对同伴的守护之心。
“……我明白了。”
华轻轻点头,没有再追问。
她知道,羽渡尘的力量只能暂时压制,无法根除律者化的进程。
但这一次的交谈,这一次来自“未来”的介入,或许已经在命运的轨迹上,留下了一丝微小的变数。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卑弥呼看着气质大变的华,忍不住又问了几句关于她近况的话。
华都只是用简短的话语回应,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卑弥呼身上,仿佛要将这一刻的尚且“完整”的队长,深深印入脑海。
羽渡尘的力量持续发挥着作用,如同最坚韧的丝线,缠绕着那即将爆发的毁灭冲动,将其强行延迟。
机舱内的危机暂时解除,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暴风雨来临前,一段短暂而珍贵的宁静。
华知道,她不能停留太久,但没关系,自己体内的崩坏能足够支撑到卑弥呼解决所有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