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老家的那个猪血丸子,还有烟熏腊肉真的很好吃,有着山野间的风味,开胃又下饭。”车上,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的夏知秋穿着短袖t恤休闲长裤,在副驾位置上开心的说着,“你看,这山好自然,好有稳重感,一点也不像中海那边人为造山的那种野性美……”
苏致看着车窗外那些熟悉亲切的山山水水,每一阵风吹过,点头和他打招呼一样。那颗叮叮当当的心总算有了安放的地方。
这些山不止一次目送他来回经过,那时候的生活物质还没有如今丰富,他穿着黄绿色的解放鞋,往返在这条曲曲折折的路上,一切的流年之痛,一切的别离之苦,他知道且切身感受,却无法分享。
看着夏知秋新奇和幸福的笑脸,苏致满足而兴奋。
多少次离别才能明白重逢是多么可贵。
“你喜欢吃的话,我们回去的时候多带点。这些风味是祖祖辈辈经过无数次的实践,才完善出的口味,偶尔吃一次会非常惊艳,日常吃可能就会感觉不健康。”
“这方面你肻定会比我熟悉。听你的,我们返程的时候不要带太多,等你想家的时候,我们就吃点。”夏知秋点了点头,看着这个男人脸上那种赤诚的笑容,忍不住伸出手,紧紧握着苏致的右手。
“小心……”夏知秋惊呼出声。
苏致用力踩下刹车,还是晚上了一点,一只黝黑的山羊被车给撞了一下。苏致拉上手刹,打开车门,见只是一只山羊倒在马路上,环顾四周,只有牲口受伤,所幸没有人员伤亡,总算放下心。
苏致见偶尔的行人也没有在意,看了眼黑色的山羊,还能行走,虽然有些跛脚,但是可以看出没有太大的伤情。
“谁家的山羊不小心被我撞了,要不要去畜牧站看看?”苏致喊了一声,没有人回答。
“既然没有人认领,那我们先回去吧。”夏知秋见苏致在车外停了几分钟都没有人应声,看了眼山羊越来越自然的步伐,开口说道。
“嗯,应该没有多大问题。”苏致上了车,解释道:“这条路沿途有几个村,最后山脚下就是苏仁村。所以平常人流量很大,用于交易的牲口也不少,但是像这种主人没有跟着的情况还是少见。”说话间,松开手刹,慢慢开始前行。
有了这一次的虚惊一场,十来公里的路程,行程了快半小时。到了后半段,公路地面已经没有水泥硬化,沙石铺平的公路偶尔有一些水洼,不得不放慢车速。
夏知看着青山相对而出的沿路风景,临近中午时散落在山里的炊烟,静谧而平凡,宁静而致远。
到了一处左右两侧突然变窄,仅容两辆车经过的山口时,苏致开心的说道:“进了这个关口,就到苏仁村了。这处狭隘的关口就是苏家村唯一的出口。里面是葫芦形的小盆地,三面高峰陡峭,梯田错落,布局自然,形成苏仁村很是宁静的村庄。”
夏知秋还在惊讶于地势的险要,沿途风景的优美,只是点了点头。
进了如同两扇门一般的关口,里面豁然开阔。葫芦平放的地形上,稻田层层叠加,随风飘摇。圆形的山脚下无数的院落不规则的依山而建,中间笔直的主路如同开枝散叶般,延伸出的村道连着各家各户。
“这是村口。前面还有一个葫芦腰的关口,里面就是村中心了,地形和这里差不多。从后山上的河往这里流时,会形成一个很大的瀑布,经过数不清的岁月冲刷,瀑布下会有一个很大的池塘,我的祖宅就在池塘旁边。”苏致开着车慢慢的前行。
沿路会看到扛着锄头戴着斗笠的村民,有男有女有,在纵横交错的溪流边引水。
苏致他们开的车,引起了在沟渠和小溪里摸鱼玩水的孩童的注意。没多久就有过来看稀奇的人认出了苏致。
“致公子回来啦。”在村里,有文化或者耕读传家的男丁,会冠以公子两字作为称呼,带点敬重的意思在里面。
“苏致回来了。”这是年纪比较大的村民对着苏致打招呼。
苏致一脸开心的和村里的人打着招呼,散烟撒糖,亲切又自然。
到了前面的关口,一口大池塘在左边,挨山的坡上,一株大到让夏知秋惊叹的松树,矗立在那里,围着它周围有十多棵直径超过五十厘米的松树散落着,众星捧月的形成一小片松树林。
“这片松树和山地是我们家的。池塘是我们苏家一大家共同拥有的。沿着大道左拐,看到那一条丝带般的瀑布了吗?那就是我们家隔壁。”苏致一路上对着村民打着招呼,一边给夏知秋介绍。“左边峭壁下面的山,土地,一直到瀑布那个小湾,连成一片都是我们家的。”
“好漂亮啊。”夏知秋雀跃的问:“瀑布那里的院子是我们的家吗?好有底蕴的样子,可是,瀑布这么高,像雾一样,那里不会太潮湿吗?会不会有很大的噪音?”
“等到了家,你就知道了。”苏致笑道。
经过一座由石头建成的小拱桥,很快就到了瀑布水潭,放眼望去,几十上百米的峭壁上挂着一条丝缎般的水流,U字形的地形约束着水流的形态,落差这么高的水经年累月的冲刷着下面的石头,形成了一个面积达四五百平米的水潭,水潭呈锅底状,从颜色可以看出越是中心越是深不见底。因为石壁光滑无比,U型的开口很小,声音难以传出。只有走近水潭的水流出口,才能听到嗡嗡的水声和回声。
“这里的水好清澈!苏致,这里应该可以游泳吧?这水太干净了。”夏知秋看着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美景,惊叹不已。
“可以,里面只有一些常见的鱼,没有什么危险。只是山上的泉水流过很多小溪,水温比较低,容易抽筋,一般都要带个游泳圈。小时候,我们扔了十来个汽车轮胎在里面,随时可以去玩水。后来大人们觉得不安全,于是规定没有大人在时候,不能下水。”苏致笑着说,“我的狗刨式游泳就是这里无师自通的。”
“哈哈,一定要找个机会看看你的狗刨式。”夏知秋忍不住说,“这么一大片都是你们家的?真是个大地主啊。”
“听我爷爷说,在他父辈那一代,整个内关都是我们家的。现在只有左侧依山这一片了。” 苏致说着,车已经拐过水潭,进入一处两百多平米,由青砖围起来的平地上停了下来。
“到了,这就是我家了。”下了车,在二人面前的是一处两进的木材结构的院子。
前排是对称的三间房,只是中间那里改成四开的大门,楼高一层半,上面的青瓦屋檐下,是半层阁楼,两边的两间大房子上,窗口雕刻着祥云花纹,木板的墙面上刷了桐油的缘故,颜色虽然有些深沉,却严丝合缝,非常完整。
四开的大门上,朱漆的红色已经暗沉了一些,有些斑驳,并不显破烂。
古色古香房子两侧,是被竹片夹成的方形果园。右边是四棵樱桃树在四个角,中间用长长的竹子搭成的架子,上面的葡萄藤四处蔓延,数不清的葡萄串挂在上面,有青有红。
靠近山体的左边因为采光原因,种的是四棵高大的果树,一棵板栗树,一棵沙梨树,两棵杨梅树,规整的种在四个角落。高大茂盛的树枝铺天盖地,下方有一个六角凉亭,凉亭里摆着一张圆形石桌,几个圆柱石凳围着石桌错落有致的摆着。
“古朴大方又不失雅致。好美。”夏知秋感叹道。说着就要拿出相机,苏致制止了她,“先不急,虽然三叔会经常打理,但是还是得打扫好才更好看。我们还得收拾卧室和厨房呢?要不然晚上睡哪里?吃什么?”说着,苏致推开大门,往里面走去。
夏知秋跟进去,没有想到里面更让她震撼。回字的小四合院里,四株高达二十多米的桂树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四角,显然经过精心修剪,主干笔直,枝叶伞形散开,把整个小都庇护树荫下,虽然还没有花香,但是生机勃勃的景象让人心旷神怡。
每株树下摆着L形的长方形石块。有的中间槽空,里面水植的铜钱草溢满了石槽,翠绿欲滴;有些摆着绿植;有的种了盆栽花卉。
左边的房子是砖混结构的新房子,前头是柴房,有通往前屋凉亭的门。接着是宽大的厨房,一边是装有烟囱和排气扇的老式柴火灶厨房,一边是燃气灶的现代厨房,中间用隔板隔开,餐厅在中间,后头是盥洗室。
右边同样是一层的现代建筑。前头同样有去往葡萄的门房,里面放着一些农具。中间是宽松的茶室,里面四把木质的官帽椅围着一张高茶桌,挨着墙壁,木质的顶天柜隔有十多个空间,每扇柜门都关着。后头是和前屋一样的客房,带有卫浴室。
后宅的主屋高两层,木质结构。八根成年人才能环抱的柱子支撑着两层的室外走廊。中间是宽大的正式会客厅,又叫堂屋。
堂屋是苏仁村传统礼仪空间,是正房中最中间的一间,也叫“客堂”,除了承担举行家庭祭祀和尊祖敬神、?祭天拜地、?婚丧寿庆、?禳鬼避凶等重要礼仪活动,也是正式会客的场所。最北面安有神龛,供奉着苏氏祖上神位,神龛边提有?对联,一樽古铜色的香炉上插着燃尽的香。
堂屋连接接左右两边的厢房,和通往二楼的楼梯。两侧的厢房是套房,给出嫁的姐妹回娘家探亲准备的。现在被苏致改为收藏室,白话说就是放杂物的。二楼是主人起居室,有小型书房,小型茶水间,衣帽间,盥洗间都有配套。还有丫鬟间现在被苏致改为电脑间了。
“我感觉春天里的家和你这里一比,显得很寒酸。”随着苏致介绍了一下房子,夏知秋感觉不太真实。
苏致大学里一直在兼职,她以为苏致的老家应该是茅草房三两间,厕所还是老式旱厕。她都想好了过天土着的日子。现在,她感觉之前的心理建设就是想瞎了心,只想在如此美丽的村庄躺平!
“不一样的。这个是祖宅,几代人不停的添砖加瓦,才建成这样的规模。所以这不仅仅是个屋子,是一个真正的家,是一个男人的根。”
“说得对。可是我们也要做一些改变,供水系统,采光,地面的硬化……”聊这个,夏知秋的疲劳一扫而空,精神奕奕。
看来,她是真的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这些都可以慢慢改建,现在我们把吃饭睡觉的问题解决。”
夏知秋还没有回答,下面的院子里就传出一个粗犷的男声:“小致,小致,是不是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