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征坐在疾驰的军车后座,窗外是飞速倒退的街景。清晨的阳光给城市镀上了一层金边,早高峰的车流如同往常一样缓慢蠕动,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而寻常。
但他的内心,却如同正在酝酿风暴的海面。
三小时前,情报处长几乎是冲进他的办公室,手里拿着刚收到的密电,脸上的表情混杂着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
“旅长!‘远星号’……被隔离了!”处长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就在临海港!消息被完全封锁,对外宣称是机械故障检修。但我们的人确认,是船上发现了来源不明的高传染性病毒,症状……和那个苏浅夏描述的,有相似之处!”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林征的心还是猛地往下一沉。
真的……应验了。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就刺耳地响了起来。是地震监测中心打来的,直接对接他刚刚开通的紧急联络通道。
“林旅长,根据我们刚刚监测到的数据,以及您之前提供的‘参考信息’,我们重新调整了监测参数……西郊地区,确实在五小时后的误差不超过十分钟内,有极高概率发生一次浅源地震,预估震级……3.2级。”
听筒里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两个预言,分毫不差!
林征放下电话,沉默地站了足足一分钟。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声。最后,他猛地抬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已被彻底烧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锐利。
“通知下去,一号应急预案,即刻启动!参谋长,随我去司令部。其他人,按预定方案,各就各位!”
……皓腕折枝
现在,他正赶往那个代表着国家最高权力和力量核心的地方之一。车载广播里播放着轻快的音乐,与车内凝重的气氛格格不入。
参谋长坐在他旁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声道:“旅长,就算预言成真,这‘末日’之说,是否太过……”
“老张,”林征打断他,目光依旧看着窗外,“我们军人,职责是什么?”
“保家卫国。”参谋长毫不犹豫。
“如果有一个可能,哪怕只有百分之一,能让我们提前做好准备,减少千万同胞的牺牲,你说,我们该不该赌上这百分之一?”林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
参谋长沉默了,半晌,重重地点了点头。
车子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一处不起眼的侧门,经过层层严密的身份核查和安检,最终驶入了一个深藏于山腹之中的地下指挥中心。
这里的空气带着一种特有的恒温恒湿的清凉感,墙壁是厚重的混凝土结构,头顶是纵横交错的粗大管线和明亮的LEd灯带。巨大的电子屏幕占据了一整面墙,上面实时显示着全国乃至全球的各种数据流。穿着各色军装和制服的人员步履匆匆,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高度紧张却又秩序井然的氛围。
林征和参谋长被引到一间小型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虽然都穿着便装,但那股久居上位、不怒自威的气势,以及眼神中透出的睿智和决断力,让林征瞬间明白,这几位,就是真正能决定国家走向的人物。
居中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是最高指挥部的负责人,代号“泰山”。
“林征旅长,坐。”泰山的声音平和,却自带威严,“你提交的报告,以及刚刚验证的两条信息,我们都看到了。现在,我需要你,以及你口中的那位‘苏浅夏同志’,给我们更多的细节和信心。”
林征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他尽可能客观、详尽地复述了苏浅夏提供的信息,从血月出现的时间、病毒爆发的特征、社会秩序崩溃的速度,到可能出现的变异体初期形态、适合建立基地的地理位置建议等等。
他省略了苏浅夏重生的秘密,只强调她拥有一种“超越当前认知的预知能力”。
在座的几位领导者,没有人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或者彼此交换一个眼神。他们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但微微蹙起的眉头和凝重的目光,显示他们正在极其严肃地对待这些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的信息。
当林征提到苏浅夏关于“人心之恶”的警告,指出在极端环境下,内部瓦解可能比外部威胁更致命时,那位负责内部安全工作的领导,眼神锐利地闪动了一下。
林征讲完后,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泰山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仿佛在权衡着某个关乎国运的决定。
“各位,说说看法吧。”他缓缓开口。
一位负责经济工作的领导率先发言,语气谨慎:“如果信息属实,我们需要调动的资源是天文数字,对经济的冲击将是毁灭性的。而且,如何在不引起恐慌的前提下进行?”
“恐慌的代价,和毫无准备的末日,哪个更大?”另一位军方代表沉声道,“我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至少,基于已验证的两条信息,我们必须启动最高级别的应急预案。”
“科技层面呢?”一位戴着眼镜,学者模样的领导推了推眼镜,“病毒特性、宇宙辐射……这些都需要立刻组织最顶尖的力量进行研判和预研。”
讨论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各种意见激烈交锋,但核心的倾向却越来越明显——必须行动!
最终,泰山抬了抬手,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终落在林征身上。
“同志们,我们或许无法完全理解这种‘预知’的来源,但已验证的事实不容忽视。国家的存在,就是为了应对最坏的情况,保护她的人民。”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定鼎乾坤的力量。
“我宣布,‘方舟计划’,正式启动!”
“命令!”
“第一,全国进入秘密备战状态,启动所有战略储备仓库,由中央统一调配,进行战略性物资囤积(粮食、燃油、药品、军工原料)。”
“第二,‘堡垒工程’同步上马。各大军区、地方政府,立刻以演习、人防工程维护等名义,启用、加固并扩建所有地下设施,构建区域性生存基地。”
“第三,成立‘末日危机应对领导小组’,我任组长。下设物资调配、基地建设、科研攻坚、情报研判、社会稳定等多个专项小组,立即运转。”
“第四,科研院所、各大高校相关领域专家,以最高优先级被征召,成立专项课题组,针对苏浅夏同志提供的信息,进行病毒学、气象学、能源学、生物变异等领域的紧急研究。”
“第五,信息管控。在公开消息前,尽一切努力维持社会正常运转,避免恐慌蔓延。”
一条条指令被迅速记录、传达下去。整个国家机器最核心、最高效的齿轮,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悄无声息地咬合、转动起来。
泰山最后看向林征:“林征同志,苏浅夏同志的安全和联络工作,由你全权负责。授予她‘特别顾问’身份,权限……等同最高级技术专家。她需要什么,只要不违背原则,尽力满足。”
“是!”林征起身,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身份,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和信任。
当他走出地下指挥中心,重新沐浴在阳光下时,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天空依旧湛蓝,但他知道,在这片蓝天之下,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无声的战争,已经打响。
他拿出加密手机,给苏浅夏发去了一条信息:
【“方舟”已启航。注意安全,保持联络。】
这一次,信息的重量,与之前截然不同。
而在大洋彼岸,刚刚结束又一轮疯狂采购,正对着笔记本电脑核对物流信息的苏浅夏,看到这条简短的信息时,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微微松弛了一丝。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异国他乡的夜空。
祖国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了。
那么,她这边的“零元购”,也得加快步伐了。她的下一站,是欧洲。那里,有她需要的一些更“精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