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之城。
陈平安的身影穿过狂热的人群,如同利刃破开波浪。
“让开!都他妈给老子让开点!撞坏了傀儡你们这群穷鬼赔得起吗?!”
粗鲁的吼声伴随着沉重的金属摩擦声从侧面传来。
一台巨大的“搬山蟹”运输傀儡正沿着街道中央的专用轨道移动。
六条粗壮的机械腿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负责操控的Npc车夫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
正挥舞着皮鞭,恶狠狠地驱赶着前方因围观陈平安而稍稍阻塞了道路边缘的玩家。
几个穿着统一深褐色木甲、手持镶嵌着红色能量晶石长矛的傀儡守卫立刻迈着僵硬的步伐围拢过去。
空洞的红晶石眼窝锁定了那几个被鞭子抽到的倒霉玩家。
【警告!阻碍城市交通节点,玩家【我顶你个肺】违反条例七!扣除贡献点5点!】冰冷的机械合成音从守卫胸前的扩音器传出。
“操!凭什么扣我的!是那王八蛋先抽人的!”
一个被鞭梢扫到脸颊的战士玩家捂着火辣辣的脸,愤怒地抗议。
傀儡守卫毫无反应,
红晶石眼窝红光一闪,长矛尖端微微抬起,指向抗议者,发出滋滋的蓄能声。
另一个守卫则忠实地执行了扣点程序。
战士玩家的脸色瞬间煞白,看着自己面板上本就不富裕的贡献点又少了5点,只能把骂声憋回肚子里,灰溜溜地被同伴拉开。
陈平安冷眼扫过这一幕。
混乱、压抑、强权,这就是“自由之城”的底色。
他没兴趣当什么救世主,脚步丝毫未停。
城市中央那座最高、最宏伟,由无数巨大齿轮和流淌着幽蓝能量的木质管道构筑而成的尖顶建筑。
正是自由之城行政中枢,也是城主府所在地。
......
现实世界。
一栋破败的独栋小楼。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劣质烟草、汗馊味和食物腐败混合的恶心气味。
窗户被厚厚的木板钉死。
只留下几道缝隙透进惨淡的天光,照亮了屋子里飞舞的灰尘和一张张憔悴又凶戾的脸。
这里曾是个小富之家的客厅,如今早已面目全非。
真皮沙发被划得露出里面的海绵,上面沾满了不明污渍。
昂贵的红木茶几断了一条腿,歪斜地放着几个空罐头盒和半瓶浑浊的矿泉水。
墙上挂着的液晶电视屏幕碎成了蛛网,下面胡乱堆着几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和几根磨尖了的钢管。
刀疤龙坐在唯一还算完好的单人沙发上。
脸上那道蜈蚣似的疤痕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
他正恶狠狠地啃着一块边缘已经长出绿色霉斑的干硬面包,
每咬一口都像在撕扯仇人的血肉,腮帮子因用力而高高鼓起。
“妈的!这狗日的世道!”
他用力咽下一口粗糙得像砂纸的面包屑,抓起旁边只剩瓶底的矿泉水灌了一口。
混着唾沫把喉咙里的东西冲下去,才破口大骂,
“钱?钱顶个屁用!擦屁股都嫌硬!
老子以前放出去几百万,现在连他妈一箱泡面都换不回来!”
自从【收割者】降临,强制所有人类参与《末日纪元》后,整个现实世界彻底崩坏了。
电力时有时无,网络彻底瘫痪,自来水厂早就停止运转。
超市、粮仓在最初的疯狂哄抢后只剩下满地狼藉。
现在只认实实在在的东西!
一包饼干能包夜!
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就是硬通货,能让人打破头。
黑吃黑?那是常态!
昨天还跟你称兄道弟,为半块压缩饼干就能从背后捅你刀子。
信任?
那玩意儿比纯净水还稀缺。
刀疤龙这群放高利贷起家、自诩心狠手辣的角色,
如今也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守着这栋勉强能挡风的破房子,
活得战战兢兢,朝不保夕。
此时屋子里挤着七八个手下,一个个面有菜色,眼神疲惫又带着狠劲儿。
角落里,一个蘑菇头青年正小心翼翼地从一个皱巴巴的薯片袋里,倒出仅剩的几片碎渣,偷偷摸摸想往嘴里送。
“蘑菇头!你他妈找死!”
刀疤龙眼尖,抓起手边一个空罐头盒就砸了过去!
哐当!罐头盒精准地砸在蘑菇头手上,碎薯片撒了一地。
“龙…龙哥!我就…就捡点渣子…”
蘑菇头吓得一哆嗦,脸色煞白。
“捡渣子?老子还没吃呢!轮得到你?”
刀疤龙像头暴怒的狮子站起来,几步冲过去,抬脚就把地上的薯片碎屑碾进了脏兮兮的地毯里,
“都他妈给老子听好了!现在一根火腿肠就是一条命!
谁敢再偷摸藏食,老子把他手剁了喂狗!”
他凶狠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手下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对视,肚子里饿得咕咕叫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个小头目模样的光头壮汉凑近一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低声道:
“龙哥,兄弟们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昨天‘肥膘’带人摸去西边那个小超市,差点跟‘铁头帮’的人干起来,
就抢回来两包过期的饼干…还不够塞牙缝的。”
刀疤龙烦躁地抓了抓油腻的头发,一屁股坐回沙发,沙发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眼神阴沉地扫过屋子里那些空荡荡的登山包,
几天前它们还装满了从各处搜刮来的食物,现在却瘪得像饿死的皮囊。
末世爆发,秩序崩塌,货币成了废纸,
交易变成了最原始的以物易物,
而“物”的定义,迅速收缩到食物、药品、武器和燃料这几样硬通货上。
他手下的人出去一趟少一两个是常事,带回来的东西却越来越少。
就说那一次,他带队去陈平安别墅找场子。
结果呢?
连人家的大门漆皮都没蹭掉多少!
自己这边反倒被堡垒里射出来的高压气枪点了几个兄弟,损失惨重。
甚至自始至终连对方照面都没打一个!
要不是自己命大,早就找阎王报道了!
“陈平安…”
刀疤龙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是刻骨的怨毒,
“那个疯子…那个神经病!”
他猛地拍了一下破茶几,震得上面的空罐头乱跳,
“他那房子!那铁王八壳子!里面肯定堆满了吃的喝的!发电机!药!说不定还有他妈的酒!有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