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与无声。
这便是林默意识复苏后的第一感觉。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他仿佛一缕孤魂,飘荡在虚无的尽头。唯有灵魂深处传来阵阵被撕裂后又强行糅合的钝痛,提醒着他之前那场疯狂举动并非幻梦。
就在这无边的死寂即将把他最后一丝清醒也吞噬时,一点微弱的、却异常熟悉的温热感,如同寒夜中的星火,在他意识的核心处亮起。
是夜凰。
通过那道因灵魂深度交融而诞生的、远比以往任何联系都要紧密的玄妙纽带,他感知到了她的存在。不再是模糊的方位或情绪波动,而是一种更本质的“同在”。他能感觉到她意识深处残余的惊悸,如同被狂风暴雨蹂躏后的湖面,涟漪未平;也能感觉到一股新生的、略显躁动却充满生机的力量,正如同初春的溪流,在她体内缓缓流淌,与自己这边一股灼热而混沌的能量隐隐呼应。
这感觉奇妙而陌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却也让他心底生出一丝不安。彼此的界限正在变得模糊。
他尝试凝聚意念,像过去那样在心中呼唤她的名字。然而,意念刚动,甚至未曾形成完整的思绪,那边便立刻传来了回应,带着同样的虚弱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默……我们……还活着?
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意识层面的直接共鸣。
看来是。 林默努力让自己的意念显得平稳, 这里就是时之隙?
他尝试“睁眼”,或者说,将感知向外延伸。刹那间,眼前的绝对黑暗被一片混沌的景象所取代。没有上下四方,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无数流淌的、如同极光般变幻不定的色彩漩涡,它们无声地奔腾、交织、湮灭,构成了一片光怪陆离的背景。而他和夜凰,正悬浮在这片色彩洪流的中心,被一层薄薄的、由他们自身金红与混沌色能量交织而成的光茧包裹着。
他“看”向身旁。夜凰就悬浮在那里,双眸紧闭,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趋于平稳。她周身散发着温润的光芒,脖颈后的凤凰烙印不再像之前那般灼热刺目,而是内敛了许多,只是那暗金色的边缘,似乎比以往更加深邃,隐隐流动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幽光。而他自己,也能内视到体内那团新生的混沌能量,它不再狂暴地冲突,而是以一种奇异的韵律缓缓旋转,每一次旋转,都从周围的色彩洪流中汲取着微不可察的能量细丝,补充着自身的消耗,同时也带来一阵阵精神上的疲惫感。
灵魂交融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不仅仅是力量的互补与共享,还有情感的微妙渗透。林默能清晰地感受到夜凰心底那压抑极深的、对导师云清子复杂的情绪——有敬仰,有依赖,有被隐瞒和可能被利用的愤怒与悲伤,还有一种……近乎孺慕的牵挂。这些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心头沉重。
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一股属于自己的、强烈的守护意念和不肯屈服的倔强,正通过纽带流向夜凰,安抚着她意识中的波澜。这种毫无隐私可言的互通,让他有些不适,却又奇异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他们真正成了命运与共的整体。
就在这时,周围的色彩洪流突然一阵不规则的扰动。几道特别明亮的色带扫过光茧,带来短暂的眩晕。紧接着,一幕模糊的景象突兀地撞入林默的感知——那是一个温暖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年轻的父亲林清风正笑着将他举起,嘴里说着什么,眼神里满是慈爱……画面短暂得如同幻觉,却带来了锥心的刺痛和无法抑制的思念。
刚才……那是? 夜凰的意念传来,带着疑惑。她也感知到了。
是我的记忆碎片。 林默意念低沉, 这时之隙,似乎能映照出闯入者的过往。
话音未落,另一段更加支离破碎的景象闪过:似乎是夜凰年幼时,在一个开满桃花的小院里,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正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但景象瞬间被黑暗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哀恸与孤独感。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时空的碎片,情感的涟漪,在这片诡异的空间里交织,提醒着他们外界的一切并非虚幻,他们的根还在那里,有需要守护的人,有必须弄清的真相。
抓紧时间恢复。 林默收敛心神,将杂念压下, 源初之魂说过,这里时间流速不定,我们必须尽快掌握这股新力量。
嗯。 夜凰的回应简洁而坚定。她开始主动引导体内那新生的混沌能量,尝试与林默的力量达成更和谐的共鸣。
光茧的光芒微微闪烁,两人沉浸在对自身变化的适应与探索中。然而,林默心中那因记忆碎片而产生的不安感,却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缓缓扩散。这时之隙,恐怕不仅仅是避难所那么简单。它映照过去,是否……也能窥见未来?而那未来,又会是怎样的景象?
时空碎片开始更频繁地闪现,其中偶尔夹杂着一些模糊却令人不安的、带有预兆性质的未来片段影像,预示着在时之隙的修炼绝不会平静。同时,二人灵魂深度融合带来的副作用开始初步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