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洪流掀起的腥风扑面而来,刺耳的嗡鸣声如同千万把钢锉刮擦着灵魂。暗红色的潮水漫过荒原,所过之处,连坚硬的金属残骸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啃食消融。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林默的心脏。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他和夜凰都已是强弩之末,如何抵挡这毁灭的狂潮?
“走!”林默嘶吼一声,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半昏迷的夜凰拦腰抱起,转身朝着与怪物洪流垂直的方向,那片黑色山峦的阴影处踉跄奔去。他不敢回头,背后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啃噬声和浓郁的血腥恶臭,如同死神的呼吸,紧紧追赶。
每一步都沉重如铅,肺叶如同破风箱般剧烈抽动,吸入的冰冷空气带着腐蚀性的能量,灼烧着气管。怀中的夜凰身体滚烫,又在下一刻变得冰冷,幽绿与金红的光芒在她皮肤下激烈冲突,仿佛随时会破体而出。她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呜咽,脖颈后的凤凰烙印灼热得烫人。
“摇篮……种子……保护……”那空灵而古老的低语再次于林默意识深处响起,比之前清晰了一丝,带着一种近乎实质性的焦急,“阴影……缝隙……钥匙……合一……”
阴影的缝隙?钥匙合一?
林默的目光急速扫过前方那片巨大的、因光线角度而显得格外深邃幽暗的山体阴影。是那里吗?可那只是一片普通的阴影,哪来的“缝隙”?
就在这时,怀中的夜凰猛地抽搐了一下,双眼骤然睁开!但那双眸子里,已看不到丝毫清醒,只剩下纯粹的、暴戾的幽绿光芒!源核的控制,在她极度虚弱和力量冲突的关头,再次占据了上风!
“呃啊!”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五指成爪,缠绕着毁灭性的幽绿能量,猛地抓向林默的咽喉!速度快如闪电!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突兀的袭击,林默根本来不及闪避!他甚至能感受到那爪风撕裂空气的锐利感!
死亡,近在咫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夜凰脖颈后的凤凰烙印,仿佛被这致命的攻击彻底激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红光芒!光芒如同有生命的火焰,瞬间蔓延至她的全身,与那幽绿能量轰然对撞!
“轰!”
一股强大的能量冲击以夜凰为中心爆发开来!林默如同被重锤击中,整个人被狠狠抛飞出去,重重砸在十几米外的红土地上,鲜血狂喷。
而夜凰则僵立在原地,身体剧烈颤抖,左半身金红火焰燃烧,右半身幽绿光芒吞吐,两股力量以她的身体为战场,进行着最残酷的拉锯战!她的面孔在痛苦、冷漠、挣扎中疯狂切换,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那怪物洪流似乎被这突然爆发的强大能量波动所吸引,更加疯狂地朝着夜凰涌去!仿佛她体内冲突的力量,是世间最诱人的饵料!
“不!”林默目眦欲裂,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浑身剧痛,动弹不得。
眼看冲在最前面的几只怪物,那布满螺旋利齿的巨口就要咬上夜凰的身体——
异变再生!
夜凰体内那两股僵持的力量,在外部刺激达到顶点的刹那,似乎触发了某种奇异的平衡,或者说……某种更深层次的机制被激活了!
她猛地仰头发出一声贯穿云霄的长啸!那啸声不再是痛苦或暴戾,而是带着一种古老、威严、仿佛来自洪荒时代的韵律!
嗡——!
以她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混合着金红与幽绿双色、却又诡异地达成某种和谐的能量波纹,如同水面的涟漪,骤然扩散开来!
波纹扫过之处,空间发生了诡异的扭曲!光线被弯曲,阴影被拉长,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变得模糊!
首当其冲的那些怪物,在接触到波纹的瞬间,动作猛地一滞,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沼,然后身体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块,开始迅速消融、分解,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就化作了最基础的能量粒子,被那波纹吞噬!
而这,仅仅是开始!
能量波纹扫过林默身边时,他并未感到不适,反而觉得体内那股阴冷的侵蚀能量被驱离了不少。但他的瞳孔却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因为他看到,在夜凰身后,那片巨大的山体阴影,在双色能量波纹的冲刷下,竟然如同被撕开的幕布一般,缓缓地向两侧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深邃、幽暗、仿佛通往另一个维度的缝隙!缝隙内部,不是山体的岩石,而是旋转的星云和流淌的暗影,散发出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阴影与光明的缝隙!那道“门”,竟然以这种方式出现了!
“就是现在!”摇篮的低语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种子……需要……回归……”
回归?回归哪里?林默脑中灵光一闪,看向那道裂缝,又看向正在力量冲突中痛苦挣扎的夜凰。难道“净化之种”就在那道裂缝后面?而夜凰,是带它“回归”的钥匙?
就在这时,夜凰身上的力量冲突似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鲜血竟不是红色,而是闪烁着金红与幽绿光点的奇异液体!她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身体软软地向下倒去。而那道维持着裂缝的双色能量波纹,也开始剧烈波动,变得不稳定起来!裂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怪物洪流虽然被暂时阻挡,但更多的怪物正前仆后继地涌来,波纹的威力似乎在减弱!
没时间犹豫了!
林默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向即将倒地的夜凰。他一把将她抱起,毫不犹豫地,朝着那道正在缩小的、通往未知的阴影缝隙,用尽全身力气,纵身一跃!
就在他们身影没入裂缝的刹那,整个红土荒野上空,铅灰色的云层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撕开!一只巨大无比、完全由幽绿色能量构成的、冰冷无情的眼睛,在云层后缓缓睁开,漠然地“注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而那道裂缝,在林默和夜凰进入后,猛地闭合,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荒野上,只留下疯狂涌来却失去目标的怪物洪流,以及那只高悬于天穹、充满毁灭意志的……巨眼。
裂缝之后,并非预想中的通道或密室。
林默抱着夜凰,坠入了一片绝对的虚无。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光线声音,只有无尽的失重感和时空错乱的眩晕。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色彩、混乱的声音碎片,如同风暴般席卷着他的意识。他紧紧抱住怀中的夜凰,仿佛她是这混沌中唯一的锚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下坠感骤然消失。
他们落在了一片柔软而冰凉的地面上。四周弥漫着柔和的白光,看不到光源,也看不到边界。
而就在他们落地的一瞬间,夜凰身体猛地一颤,一直紧闭的双眼再次睁开。
但这一次,她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之前的痛苦、挣扎、冷漠,也不是夜凰本人的眼神。那是一种……极度古老、极度疲惫、仿佛看透了万古沧桑的眼神。她的瞳孔深处,倒映着旋转的星海和生灭的宇宙。
她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然后用那陌生的、空灵的声音,轻轻叹息道:
“原来……这就是‘容器’的感觉……”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因这剧变而彻底僵住的林默脸上,嘴角勾起一丝无法形容的、悲悯而又淡漠的弧度。
“不必惊讶,守护者。你不是一直在寻找‘净化之种’吗?”
她(它)的手指,轻轻点向自己的心口。
“它,一直都在这里。”
夜凰的身体被谁占据?“净化之种”竟然就在她体内?这个古老意识是敌是友?云层后那只巨眼是什么存在?这片白光空间又是何处?得知种子真相的林默,将如何面对这个占据同伴身体的古老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