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起眼的小房间，非常阴暗潮湿。
地下积了水。
“房门”顶上垂着一排排钟乳形的结晶体。
确实如吴铁头所说，这里面摆放了一个石棺。
石棺和地上都散落着黄符。
地上的已经被水化去了朱砂，石棺上的黄符也很潮。
整个房间像个墓室一样！
而且石棺的制式非常奇怪。
窄长形的，盖顶有点像徽派建筑中的歇山顶，呈前后双斜面。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形制的石棺，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石棺有一条缝，足有半个头宽。
这就是吴铁头打开的！
崔叔小心翼翼地托起一张黄符仔细查看。
上面的朱砂大部分已经晕得很散了，完全看不出上面画了些什么。
“这是他们惯用的符！”
我表示震惊。
额的亲娘嘞，这都认得出？
崔叔是怎么做到的？
于是我问崔叔：“崔叔，知道这些符是起什么作用的吗？”
崔叔把那张符拿到我面前，想让我也上手看看。
可我一民间的小卡拉米，哪懂这玩意儿。
我连连摆手，示意崔老师课堂赶紧开课。
“这符叫‘召魂幡’，召魂所用。”
我笑说：“崔叔你就逗我玩吧，幡是什么样的我还是知道的。”
崔叔也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越看越像一尊和蔼可亲的弥勒佛！
崔叔说，杀机道的人本身就不是正统道士。
算起来，他们和我们一样属于民间的。
所以他们用的符，也就不那么“正经”。
但偏偏他们又自诩“为道真传”，所以他们的符又化用了很多道门的东西。
在他们的体系里面，有将一些道门法器进行简化，变成随时随地可以用来画在符纸的符纹。
比如正统道门所用的“召魂幡”的形制如下：
用白绢七尺二寸作夹，长三尺六寸。
以新青竹为竿，系于竿头。
顶上书三魂符，肚中正面书摄魂符。
两脚书“摄召某人年月日时生，某年月日时死，享年若干岁，三魂俱赴，七魄齐临，急速奉行。”
两手左书“左玉曹追魂玄伯何昌”，书勑字涂之。
右手书“雌右玄司武鸾主吏乔荀”，亦书勑字涂之。
肚上背书大魁总监符，两足书三魂七魄名。
左手书“太微回黄旗，无英命灵幡。摄召长夜府，开度受生魂”二十字。
右手书“明梵飞玄景，开度长夜魂。游爽赴期归，炁炁返故根”二十字。
而杀机道就将三魂俱赴，七魄齐临，急速奉行给简化成了符。
崔叔课堂下课后，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听神话故事。
但崔叔用坚定的像在宣誓一样的眼神告诉我，这些是真的！
我无法理解。
但我有了一个想法。
我问崔叔：“难道这个厉鬼是他们养的？随时召来办事？”
民间也有养鬼之说，大都是为了权和利，最后落得自己悲惨收场。
崔叔没有回答我，而是和我一起在这个小房间里转悠了两圈。
我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但他好像真的发现了东西。
就在吴铁头打开的石棺盖内，附着了一小摊黑色的、黏糊糊的液体。
如果不是崔叔找的非常仔细，这种地方估计都会被遗忘。
“他们不是养厉鬼，是造了这个厉鬼！”
“这个石棺就是养鬼罐！”
崔叔把手电筒帮我照着，让我看个仔细。
我猫下来凑近闻了闻。
“这是啥？”
崔叔告诉我，这是真正的“尸油”！
我倒吸一口冷气，但吸到一半我就憋住了。
因为我想起来我的姿势……
这一深吸……
我嗖的一下站起来退了几步，靠在门边作呕……
该死的崔叔，看见我在闻了，也不说快点！
等我呕完，崔叔才把他的想法告诉了我。
现在大部分人虽然还是穷，但相比以往，最起码能吃饱能穿暖了。
而且现在网络时代发达，各种“有心”推出来的“心灵鸡汤”之类的信息非常容易获取。
每天大量的信息“精准”推送给你们，真以为是大数据？
别忘了，大数据是人设计出来的！
这类心理安慰也好，自我疗愈也罢的信息，会潜移默化到魂魄。
所以厉鬼反而成了“稀罕物”。
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超度吧！
反而只有那种几乎接触不到什么信息的人，死后若有怨气在身，久而久之或许能化为厉鬼。
或者是人造的厉鬼！
如何人造？我们一步步讲解。
所谓鬼，我们都知道是活人死后的魂魄。
但其实这种说法并不完整。
魂魄分为三魂七魄。
传说人死之后，七魄随之消散，但三魂归于三路。
天魂归天存良知，地魂归地了因果，人魂守家续祖德。
而我们常说的鬼、鬼魂之类的，指的其实是人魂。
我们常说，谁谁谁祖上积德，或者承了祖荫，说的其实就是人魂。
它代表着每一个家族的“业绩”。
无论是恶业，还是善业，都在祖先的人魂那存着。
后人无论是作恶还是行善，所得“业绩”也会存在祖先的人魂那。
而很多人都试过梦见先人在水里，或者先人很着急的样子。
最后一去扫墓，就发现先人的墓进了水，或者先人的碑牌开裂。
这就是人魂在托梦。
但绝对没有人梦见过先人开口说话，说自己的墓进了水，或者碑牌开裂这么具象的话。
那是因为，人魂是不完整的。
他做不到和人一样能准确表达出自己的需求或者想法。
但他们有执念和基础的思想，也有生前的部分记忆。
这也是为什么所见到的鬼，都是冲着生前的执念去做一些事，执念完成后自己就会消失的原因。
对于这种不完整的魂来说，塑造性其实就很强了。
你可以劝其放弃执念往生，也可以催生其执念化怨。
甚至可以助长其执念，使其由怨化厉！
而这其中，每个门派的手法都不一样。
当然，我说是邪门歪道的门派！
而崔叔告诉我，杀机道让怨鬼化厉的方法，关键就在其生前亲人的尸油！
至于原因就请诸位自己猜吧。
有些事不好说的太透，我怕被整个行业追杀。
所以崔叔才说，他们是造了一个厉鬼出来！
再加上召魂幡符……
事情到这里为止，我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个厉鬼是杀机道所造，一定是有目的的。
就现在所得资料分析，目的应该是吸取活人元气。
至于用来干什么，目前我就不可知了。
于是我把我的猜测和崔叔说了，崔叔也认为应该是如此。
崔叔的人脉广，所以我请崔叔帮忙打听一下那个厉鬼生前的事情。
这个倒不是需要了解的资料。
我想的是，那帮人既然计划造一个厉鬼出来，不可能没有选择目标的标准吧？
所以这纯属我个人好奇而已。
可我没想到，就是因为当初我的这份好奇心，反而抓住了后续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事情的核心！
容我后面细说。
猜测如此，那最后要做的，就是我和崔叔把这个法给破了，然后把厉鬼镇走。
这件事情也就算了了。
但崔叔提醒了我。
“如果我们破了这个法，就等于是和他们宣战。我反正马上要退下来了，不参与行业的事情里面。你还年轻，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人在面临对自己都不利的选择时，第一本能一定是去思考折中的办法。
我就是如此。
所以我在房间里，皱着眉头不停地踱步。
手电筒晃得崔叔受不了。
要想把厉鬼镇走，就必定要去破他们的法！
如此一来就会跟他们结下梁子。
再之后会发生什么，就不是我能预计到的了。
毕竟崔叔说过，这帮人做起事情来，没有底线！
但如果不想得罪他们，我就只能放任不管。
然后吴铁头继续被吸取元气，可能直至死亡。
最后吴爸吴妈没了儿子。
我也有可能因为这个委托背负骂名，有可能在行业里不太好混下去。
说实话。
我并不是一个圣母型人格。
在面临对我不利的局面时，我是属于那种弃车保帅的心狠之人。
可在我看来，那时候事情并没有到绝境。
所以既要又要还要，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我问崔叔，以他对这帮人这么了解，有没有折中的办法。
崔叔思考了一会儿，说：“或许有，但比较冒险。”
我赶紧请教。
崔叔说，这个办法就是“敲山震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