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外的冻土上,凝结着一层薄冰。
新一军先头部队的侦察兵趴在高粱地残茬里,望远镜的镜片映出日军外围阵地的轮廓——从卢沟桥到德胜门,连绵的铁丝网如灰蛇般盘踞在平原上,每隔百米就有一座钢筋混凝土碉堡,炮口在夕阳下闪着冷光。
“报告连长,日军在护城河内侧加修了三道鹿砦,碉堡里至少有重机枪两挺,刚才看到有卡车往里面送弹药。
”侦察兵缩回脑袋,睫毛上的白霜簌簌落下,德胜门方向还在挖战壕,看样子是想把城外的民房都拆了,形成开阔射界。
连长陈峰用树枝在地上勾勒阵地布局,指尖在“西直门”三个字上停顿:“这里是日军的薄弱点,护城河窄,而且民房密集,适合咱们的巷战部队渗透。记下来,等大部队到了,建议把主攻方向放在这边。”
远处的日军阵地传来铁锹撞击冻土的闷响,间或夹杂着军官的呵斥声。
陈峰看到十几个百姓被刺刀逼着搬运沙袋,其中一个老汉脚下打滑,立刻被日军士兵用枪托砸在背上,疼得蜷缩在地。
“狗娘养的!”身旁的新兵小李攥紧了拳头,步枪的木质枪托被捏出指痕。
陈峰按住他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别冲动。现在动手,只会打草惊蛇。等大部队来了,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
他望着那些在寒风中瑟缩的百姓,心里像压着块冰——北平城内还有数十万同胞,这仗不仅要打赢,更要打得小心,不能让无辜者再遭屠戮。
此时的北平城内,冈村宁次正站在景山万春亭上,望着城外不断延伸的防御工事。
寒风掀起他的将官呢大衣,露出里面缀着金扣的制服,可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却没了往日的倨傲。
司令官,第六师团已从保定赶到,正在东直门布防;关东军派来的战车联队也已入城,坦克都部署在长安街沿线。
参谋哈着腰汇报,手里的文件夹因紧张微微颤抖,“现在北平的兵力已达十八万,重炮三百门,坦克五十辆,应该……应该能守住。”
冈村宁次没回头,目光落在远处的卢沟桥。
那里曾是战争的起点,如今又成了抵御新一军的前线,命运的轮回让他生出几分荒诞的寒意。
“守住?”他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自嘲,“秦皇岛三天失守,天津三日城破,承德两日落入敌手,你觉得凭这十八万人,就能守住北平?”
参谋低下头,不敢接话。
他知道司令官的焦虑——新一军的火力实在太可怕,那些喷气式战机和火箭炮,根本不是现有防御体系能抵挡的。
更让日军恐惧的是百姓的态度,街面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商铺大多关门,连拉黄包车的都绕着日军岗哨走,眼神里的怨恨像冰锥般刺人。
“给大本营发电,”冈村宁次终于转过身,眼底布满血丝,“请求增派两个师团,再调五十架最新式的‘紫电’战机。告诉他们,北平若失,华北不保,帝国在华的根基将彻底动摇!”
电报发出时,长春到北平的公路上,新一军的大部队正顶着寒风前进。
吴邪坐在一辆装甲指挥车里,车厢内的地图上,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部队的行进路线:赵龙的第一师沿津浦线向北平南郊推进,张浩的第二师从承德南下,直指北平北郊,刘兵的第三师则作为预备队,在廊坊待命。
“军长,赵师长来电,第一师已抵达黄村,距离北平城只有二十公里,日军在南苑机场增派了一个高射炮营。”通讯兵递过译好的电报,纸张因车厢颠簸微微晃动。
吴邪在“南苑机场”上画了个叉:“让沈玉薇派两个大队的战机过去,敲掉他们的高射炮。告诉赵龙,不要急于推进,先肃清外围的小据点,把补给线扎牢。”
他看向窗外,公路两旁的田野里,偶尔能看到百姓自发竖起的指路牌,上面用红漆写着“新一军万岁”“打倒小日本”。
一个牵着毛驴的老汉看到指挥车,非要把驴背上的粮食卸下来,被战士们婉拒后,就跟着队伍走了三里地,嘴里反复念叨着“可把你们盼来了”。
“百姓越是支持,咱们越要谨慎。”吴邪对身旁的雷战说,“北平是古都,城里有太多古迹,还有数十万百姓,不能像打天津那样硬拼。让各师先把北平围起来,切断他们的水源和粮道,等他们弹尽粮绝,再伺机进攻。”
雷战点头:“女子亲卫团的苏青小队已经潜入城内,正在绘制日军的布防图,尤其是军火库和粮仓的位置,估计明天就能传出来。游击队也派了联络员,说可以配合咱们袭扰日军的运输线。”
吴邪拿起茶杯,水汽在车窗上凝成白雾。
他想起出发前,文物保护专家特地找到指挥部,恳求部队进攻时避开故宫、天坛等古迹。
那些红墙黄瓦里藏着的,是民族的根脉,就算在战火中,也该拼尽全力守护。
“给各师发电,”吴邪放下茶杯,语气格外郑重,“进攻时严禁使用重炮轰击故宫、天坛、颐和园等区域,巷战尽量避开历史街区。告诉战士们,咱们不仅是来收复失地的,更是来守护文明的。”
夜幕降临时,第一师的先头部队在黄村扎营。
赵龙站在临时搭建的了望塔上,望着北平方向的灯火。
那里的灯光比往日稀疏了许多,只有日军阵地的探照灯还在疯狂地扫动,像困兽在黑暗中睁着的眼睛。
“师长,炊事班煮了白菜猪肉炖粉条,您要不要吃点?”参谋端着个粗瓷碗走过来,碗里的热气模糊了镜片。
赵龙接过碗,刚吃了一口,就看到远处的公路上亮起车灯——是从天津赶来的补给车队,车厢上堆满了弹药箱和粮食袋,还有几车棉被和药品。
“告诉兄弟们,今晚好好休息,”赵龙对参谋说,“明天一早,咱们去会会南苑机场的鬼子。”
同一时间,北平北郊的清河,张浩的第二师正在搭建临时工事。
战士们用冻土块垒起掩体,篝火在寒风中跳动,映着远处长城的轮廓。
一个老兵用树枝在地上教新兵辨认星座,说“顺着北斗星的方向,就能找到家”。
“报告师长,日军派了一个联队偷袭,被咱们的警戒哨发现,已经打退了。”通讯兵跑来,棉帽上沾着雪,俘虏说,城里的日军已经开始限量供应粮食,士兵们一天只能吃到两顿稀粥。
张浩笑了笑:“看来冈村宁次的日子不好过了。让部队加强警戒,别给他们可乘之机。等把包围圈收紧,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得乖乖投降。”
深夜的北平城,日军的巡逻队在街上穿行,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
苏青和队员们躲在一条胡同的屋檐下,看着巡逻队走远,才悄悄溜进一座废弃的宅院。
院子里的老槐树光秃秃的,树干上还留着日军刺刀的划痕。
“队长,这是今天画的布防图,日军在东单广场堆了不少沙袋,好像在那里建了个临时指挥部。”队员小李铺开用油纸包裹的图纸,上面用铅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
苏青借着月光仔细查看,指尖划过“王府井”一带:“这里是商业区,日军的粮仓就藏在百货公司的地下仓库里,咱们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让城外的部队重点关照。”
她抬头望向夜空,星星被硝烟遮挡,只有几颗亮星顽强地闪烁。
远处传来隐隐的炮声,那是天津方向的部队在清理残敌。
苏青知道,用不了多久,这炮声就会响彻北平的天空,但她更希望,那一天到来时,能少一些伤亡,多一些安宁。
黎明时分,吴邪的指挥车抵达廊坊。
站在高处眺望,能看到北平城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各师的先头部队已在城外形成半包围圈,重炮团的炮管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战机不时从上空掠过,在云层中留下白色的轨迹。
“军长,三个师全部到位,总兵力二十八万,弹药和粮食足够支撑一个月。”雷战递上汇总的报表,苏青小队传来消息,日军的粮食只够维持十天,水源也被咱们切断了一半。
吴邪望着北平城,那里的钟鼓楼隐约可见。
他知道,最后的决战即将打响,但他不急。
他要等城内的日军锐气耗尽,等百姓们做好准备,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既能收复失地,又能守护家园的时机。
“命令各师,构筑环形防线,”吴邪的声音平静却有力,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进攻。
告诉全体将士,咱们多等一天,城里的百姓就少一分危险,胜利的把握就多一分。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照亮了北平城外的原野。
新一军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与城内日军的太阳旗遥遥相对。
一场无声的较量已在这古城内外展开,一边是困兽犹斗的疯狂,一边是稳扎稳打的从容。
而在那些红墙黄瓦的深处,在寻常百姓的院落里,无数双眼睛正望着城外的方向,盼着那支带着希望的队伍,能早日驱散阴霾,让这座饱经沧桑的古城,重见光明。